宗廷温和耐心的态度,很大程度上舒缓了景年的情绪,他想了想,支支吾吾道:“你、你怎么不回我的信啊,是没收到吗?”
其实是想询问宗廷跟他,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好,虽然宗廷现在待他态度没变,但……但是有些话,不是很好说出口。
景年面皮薄,不好意思,只能迂回着先问另一个相关的问题。
宗廷沉默片刻,沉默得景年开始心慌了,才缓缓开口:“抱歉……”
景年寄信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收到京城生变的消息,预感到他一直被隐藏的身份,已经到了揭开的时候。
然而他却没想好怎么跟景年开口讲这件事,担心他会介意他的隐瞒,又不敢继续骗他,免得错上加错,无可挽回。
因为在意,所以心生忧虑,越发畏手畏脚,不敢冒然行事。
宗廷这小半辈子,也就是在景年身上,才尝遍了各种复杂心情。
还没等他下定决心要不要跟景年说清楚,景年的第二封信也寄来了。
这下好了,他的回信恐怕还得加上为什么不回第一封信的原因。
紧接着,正如他预料的那般,京城风云突变,宗廷紧急召集人手赶往京城。
而景年后来的信,全都寄去了他原本的地址,需要再由人送去京城,转交到宗廷手里。
可是景年那会儿还不知道京中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宗廷已经不在嘉应府。
好生生的,关系极好的朋友突然失去了联系,他难免担心,一封封的信写得更急。
未回的信累积多了,宗廷更没办法说慌骗他,可……可他要怎么跟景年解释,他为什么突然变成了皇子,又为什么要插手皇位之争。
这势必要从他的身世讲起,包括他异于常人的记忆,面具下的那张脸,一切的一切,只要开了头,所有不能与人言的过往,都得摊开。
他不是不愿意跟景年讲,只是错过了最好的开口时机。
写在信里,没办法及时得到景年的反馈,让宗廷很难接受。
最终回信就被拖了下来,宗廷原本打算找个时间去找景年,当面跟他解释。
但是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京中变故会这么大,本以为顶多只是死掉废掉几个皇子,结果却是遇见了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一举踩下了他所有看不顺眼的人,登临王位。
宗廷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得去见景年。
然而新帝临朝,还是在这种大乱之下登基,他的身世也十分离奇,得先稳定朝堂。
宗廷手段雷厉风行,赏罚分明,手下可用之人也不少,朝中一批皇党,也愿意拥护他,很快让朝堂之中,暂时恢复正常秩序。
然后宗廷就要去找景年,这谁敢放他出京?
皇位更迭,边疆未生战事,全靠皇子们手段狠厉,兄弟相残,没一个留手的。
连远一点儿的官员都没反应过来,更别说外族头领。
这次新皇登基,虽说乱子大了点儿,可死伤的大都是皇室和勋贵,朝纲未乱,边疆也安稳。
新皇虽然以往名声不太好,但如今大家知晓了他的身世,都能理解他,而且看他掌权之后的处事,最起码不是个昏君。
有一说一,朝中纯臣都还挺满意的,否则也不会积极拥护他。
可谁知道新帝看着是个稳重人,说搞事就要搞事,这才登基多久,就要出京。
他要是走了,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大雍朝非得经历一场大动乱不可。
问他要去何处,宗廷也不肯说,他又不是为了给景年找麻烦,怎么可能暴露自己的目的地。
但是看在陆景堂是景年兄长的份上,宗廷稍稍给他露了点儿口风,准备带陆景堂一起去。
陆景堂:“……”
他整个人都懵了,昨夜还在绞尽脑汁的想新帝是发什么疯,今天就听到他说,我跟你阿弟有点儿误会,我去跟他说清楚。
您早说啊!
知道原因就好拦了,陆景堂火速写信回家,让景年赶紧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