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堂前后两世,在科举上都冲得太快了些,否则那场大梦里,他应是有资格作为贡生入国子监读书的。
也不是说没去过,陆景堂曾入国子监为学子们讲学,那跟在监里读书又不一样。
所以他知道监生要住宿,知道不是单人号舍,但是因未亲身经历,听到相关消息的时候,一时间便没想到某些可能。
等他这会儿想起来,他忌讳的那人,已经跟他幼弟朝夕相处同居一室十多天了。
陆景堂:“……”
他揉了揉额角,想起听到传言时那些人的讨论,他们说,那恶虎进了羊群,不晓得几只小羊羔要遭殃。
在一群官场老油子眼里,那些还在国子监读书的监生学子,可不就是软绵绵鲜嫩嫩的小羊羔嘛。
当时他听着还觉得好笑,那可不是一只恶虎,要吃的也不是小羊羔。
如今看着幼弟单纯的脸,陆景堂只觉得头疼。
感情是自己家这只小羊羔,先进了虎嘴,而且看他的模样,指不定还是自己跳进去的,跳完了还夸那大老虎吃得好。
“阿兄……”
景年见陆景堂面色不好,以为他是听了传言对云廷有偏见,不乐意见他们来往,便拽着他袖子哀求:“阿兄,阿廷真是好人,你见见他就知道了,那些流言都是假的!”
他坚信以兄长的慧眼如炬,肯定能看出云廷的本质,绝不是传言中那样的。
陆景堂心中泛苦,旁人不晓得,他还能不知道吗?
那场大梦里的事,许多都已经应验,除了他主动改变或者受他改变影响的一些事。
借着那个梦,陆景堂早就给自己找好了定位,纯臣。
他不需要站队,不需要去搏一个富贵,他是世间少有的三元及第,他有才华有能力,他甚至才二十多岁,只要不死不犯大错,熬也能熬进内阁。
他又没那个造反当皇帝的心,如今天下太平,宗氏皇族的江山稳固得很,他一个文臣,到顶进阁。
既然空熬资历也注定能进去,他何必再多折腾。
更可况往后十数年朝堂并不太平,如今昭明帝的皇子们,已经长大了,偏偏东宫无主,皇储之争愈演愈烈。
陆景堂一直明哲保身置身事外,哪个皇子都不沾,他们的招揽也都拒绝掉,他是昭明帝亲点的三元及第,他只要站皇上就好了。
这样不管哪个皇子最终上位,都没理由整治他,即便记恨他不肯站位相帮,可登上了皇位的就不只是皇子,该考虑的也不只是一点私人旧怨。
明君还是得用他,他始终忠于的是皇位上的那个人。
若是个小肚鸡肠心性刻薄的皇子上了位要折腾他,得,不行辞官吧,反正钱有了名有了,什么日子不好过,他又不是没体验过位极人臣。
站得太高,身边孤凉,倒不如亲朋在畔,其乐融融。
即便没有那场梦,以陆景堂的眼见心性,还是会选择如今这条路。
在那场梦里窥见未来,他更是不会在往几个皇子身边凑。
凑什么凑啊,如今在几个皇子身上下注的,统统得赔个底朝天。
几个皇子争得你死我活恨对方入骨的时候,谁能知道中途又杀进来一个,一夜之间,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