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蝉鸣在窗外响起,聒噪地叫个不停,天气闷热的很。
犀利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地喊着让他从家里滚出去。
贺慈猛地从床上惊醒,大口地喘着气,额角的汗滴划过侧颊,落在紧紧攥着床单的手背上。
昏暗的卧室里,透过月光折射进来的光,落在床头的美工刀上,锋利的边缘上闪着细碎的光。
贺慈几近崩溃的眼神,在银色的光下,显得几分可怜。
今天差一点,差那么一点,她就要带走贺妗了。
他查过她在医院的诊疗记录,她无法再进行生育,在了解到这一点之后,她开始频繁地联系贺慈,一开始好说歹说,低声下气,在贺慈明确拒绝不会将贺妗交给她之后,她就开始各种威胁恐吓。
直到前一段时间贺慈黑掉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大概是真的气急败坏了,她才找到了游乐场。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贺慈把贺妗抱在怀里,他像疯子一样,把贺妗看的紧,没有给那个女人接触贺妗的一点机会。
可她不依不饶地跟上来那一刻,贺慈还是害怕了,印象里女人发疯一样地骂他是‘丧门星’,‘白眼儿狼’,‘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再一次在他面前上演。
硬生生挨了她一巴掌之后,他还是懦弱的像以前一样,只要面对她,就会痛苦地说不出一句话。
贺慈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到现在,他还记得言喻看自己的眼神,湿漉的眼睛里,可怜显而易见。
大概也真是吓坏他了。
一想起当时言喻看到他那样处境时的无助和可怜,贺慈没法儿不心疼,好不容易迈出去的那点步子,在面对言喻那双眼睛之后,又毫不犹豫地收了回来。
没有谁比言喻更无辜,他不该奢望把言喻也拉进他人生的深渊。
贺慈没办法,他身上的污点太多,注定他没法像那些正常人一样,把自己的人生过的体面又漂亮。
胸口像是压了千斤石,闷得他喘不过气。
贺慈舍不得了。
言喻实在太好了,好到他舍不得言喻用那样的眼神看他。像他这样的小太阳,合该是耀眼又光芒万丈的,而不是和他在发臭的人生里腐朽。
眼眶止不住的酸涩,贺慈喉咙突然干哑的厉害。
他起身下床,去客厅里倒了杯水。
冰水过肚,胳膊上的划痕还在隐隐作痛,他才隐约有了些真实的感觉。
黑暗里,手机骤然亮起一道光线。
【你把贺妗还给我,那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你凭什么不给我?!】
【你还没有满十八岁,没有抚养贺妗的权利,真要打官司,你赢不了的!】
他还差一个月,还有一个月满十八岁。
贺慈垂眸,看着桌上的那条短信,眸色骤冷。
身后传来拖鞋在地上踢踏的声音,贺慈转身,不远处小小的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