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百凌忽而凝目看他:“放你回去,找燕赤城么?”
谢秋石一愣,没想到她有此一问,顿时张口结舌,支吾起来。
“你在他身旁,永远什么都不会知道。”祝百凌随口道,复又落下一子,“雀儿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你那些东倒西歪的功夫,不是燕赤城教你的吧?”
“自然不是。”谢秋石别开脸,手上堵了祝百凌一条路,“你又怎么知道?”
“他总是喜欢替别人自作主张。”祝百凌没回答他,只道,“所以你才讨厌他,不是么?”
“嗳……”谢秋石没说话。
祝百凌倒不再如上一局那般杀气腾腾,而是棋风一改,开始洋洋洒洒随性落子:“你知不知道幽冥教为何只收女弟子?”
“为什么?”谢秋石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顺着她问道。
“凡间的男人也喜欢自作主张,总希望女子活在自己的主张中,离了自己便没了名字、没了身份,即便叫她们修道,也不知道‘道’是什么,只能匍匐在神佛脚下,替丈夫孩子祈求来年幸福康安。”祝百凌道,“‘情’之一字,与她们而言只是负累。树天生要往上长,人本能要甩开负重,挺直腰杆,我这一路功夫,她们最适合。”
“你与我说这个做什么?”谢秋石笑道,“你门下个个待男子如牲畜,这便是无情道的精髓?”
“是,也不是。”祝百凌冷道,“我无情道旨在以万物苍生为刍狗而不加矜悯,对读过圣贤书的武陵高徒而言自然不可理喻,毕竟王公贵胄自幼钟鸣鼎食,难以想象生为人者怎么能像牛马一样过活,故而即便高高在上,也要假作悲仁——可那弃妇寡母、名伶优伎,生来便是牛马,倒过来驱策他人,又怎会心生怜悯?”
谢秋石一愣,捻着棋子过了片刻才落下:“你们自有你们的道,妄加评议,是我轻慢了。我自罚一杯。”
祝百凌看着他将杯中酒饮尽,略放缓了声音:“每每有逃亡女流来我幽冥教寻求帮助,我都会有一个条件:无论是否愿意留下,都需在这百花谷停留三月,习我无情道入门心法。”
谢秋石笑道:“你说了这么多,不会是要劝我也守了这规矩吧。”
祝百凌摇了摇头:“你又不是女人,我哪舍得给你练我们的心法。”
“哎,怎么这么小气。”谢秋石佯怒。
“但你武陵先人留下一本秘籍,却留在我这边。”祝百凌忽从袖中取出一卷薄册,丢给谢秋石,“你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