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打要出人命了!”
“李大夫,李大夫——”
哄闹不休的庭院里弥漫着酒臭肉腥,一群家丁围着一张条凳,手持红木大杖,噼啪击打声持续不断,条凳上趴着的人早已进气多出气少,哼都哼不出两声,蓬头垢面,脸上俱是血污,看不出死活。
婢女领着姓李的大夫到场时家丁方停了杖,为首一大汉冲李大夫打了个哈哈,十分熟悉地挤眉弄眼。
李大夫略一咂摸:“又是他?”
“又是他。”
李大夫“呸”了一声,下手也少了慈悲,粗粗探了探那人鼻息,便拽着那头乌发把人从凳子上拖起来,往地上一掼:“装什么死呢,小瘪三!”
那人抱紧了头,把脑袋埋进胳膊肘里,浑身哆嗦。
“抖个屁,你真怕啊?”李大夫冷笑着拿脚尖把他掼开,“这都第几回了?王五,这癞头又犯什么事?”
“还不是小姐看他可怜,拿几个铜板托姆妈请他来小少爷月子酒,帮后厨打个下手杀个猪,”王五照着这人后脑勺就是一口浓痰,“这不识好歹的,偷吃偷喝不算,砸了要上供到天神庙去的那坛灵酒,一边发酒疯一边还要去抢小姐的头面——这可不得往死里打!”
“小姐良心恁好了些。”李大夫的眼神越发鄙夷,“哭哭哭,还是不是男人,别哭了,滚起来,拿着方子爬出去!”
那人像是没听到,反倒把自己抱得更紧,他枯瘦得像柴火,衣衫破败,身上又全是伤,埋头一颤一颤,若是常人见了,的确容易起了怜悯之心。
只是王县令一家岂是第一次给他这副模样骗了,王五轻蔑地用鼻子出了声气,蹲下来,嫌弃地拽着那头乱发硬是把人的脑袋从两臂间拽起来,露出那张青紫斑驳的脸。
这臭名昭著的疯子长得倒不老,是个年轻人,若是拾掇整齐,保不准还颇有姿容,只可惜到处青一块涨一块肿如猪头,眼睛也一边大一边小,嘴唇刚才受杖时已然咬烂了,看不出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