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天台上的风吹得骨头都寒。
原锐背抵在水泥墙上,双手紧紧抱着腿部将自己蜷缩着一小团,脸颊泛着火辣辣的疼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半小时前发生的一切。
自从在玉石厂听从了好友谢可越的提议后,这半个月来,原锐都在为能够参与自家玉石设计的项目而努力。
谢可越说得没错,他想要和路照安并肩,也想要为自家产业出一份力。
于是他仔细研究了相关的投资案例,并且和谢可越谈妥了‘出资入股’后的一切权益分配,这才带着十足的信心去寻求原璞光和路照安的同意。
在原锐看来,自己的父亲和师哥才是原家当家作主的人。
即便他规划得再清楚、帮忙的想法有多明确,在签订合同这样的大事上,依旧需要获得他们的首肯和支持。
原锐特意预约了帝京大酒店的顶层包厢,就是想要在相对正规的场合谈论这事。
但他没想到,自己所有的规划和努力,在现实面前都化为了泡影。
“一天到晚折腾这个、折腾那个的!你自己想想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以为你师哥该做玉石设计是儿戏吗?你觉得有意思了插一脚,到时候没意思了又随手丢掉,然后呢?让我们给你收拾烂摊子吗?”
“我告诉你!拉外人入股这事没得商量!我不允许!”
“谢先生,我儿子不懂商业方面的利弊,也不是个玩心眼的人,原某请你打消这个念头,我们原氏连累不起你!”
饭桌上,事情才提了个开头就被否决。
原锐试过解释,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句强过一句的否认,到最后原璞光的强硬反对都快落到谢可越的身上了。
满心失望的原锐一忍再忍,终究还是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不满。
“就因为我学不好玉雕,所以在你眼里我从小到大做什么都是错的!是吗?我再用心、再努力想要尝试,都会被你一杆子打死!”
“爸,在你的眼里只有路照安,什么东西你都只想着路照安!他想做玉石设计就是对的!我才提了个开头你就立刻否决!”
“是,现在的原氏是他在管理,我不过是你看不上的废物!怪不得外人都传他是你的私生子,你把一切都给他算了!我才不稀罕!”
——啪。
巴掌声仿佛还在耳边持久回荡。
原锐捂着已然有了肿胀感的脸颊,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在心底急速蔓延。
他整个人蜷缩成更小的一团,将脸埋在膝盖上呜咽,像是一只受了伤却无家可归的小动物。
也不知过了多久,静得只有夜风作伴的天台忽地多出一道询问声。
“都多大的人了?还躲在这里偷摸哭呢?”
“……”
坐在地上的原锐肩膀一僵,慢半拍地抬了眼。
天台只有盏近乎微弱的老式灯,灯光散下,足够让两人看清彼此的存在,是施允南。
原锐想要强撑自尊,“你怎么来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个问题一出口,他自己就想到了答案。
说来也巧,今天施允南和他的伴侣、家人也在顶层包厢用餐,晚餐开始前,两家人曾经在电梯口打过照面。
不仅如此,就连原璞光甩向他的那一巴掌,也正好被用餐结束的施允南等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原锐瞥低视线,忍不住嘲讽了自己一句——
真够丢人的。
思绪翻涌间,一打冰啤酒从施允南的手里落了下来。
“酒店大厅前台说没看见你下来过,其它层又都是客房或者宴厅居多,我想了想,你应该只能往上跑。”
施允南抽出其中一罐冰啤酒,蹲下递了过去,“给。”
两人的关系不算深交,但施允南居然愿意跑上来找他?
原锐诧异了一瞬,又觉得自己的脸面都在今天丢光了,没什么好挣扎的。
他破罐子破摔地接过施允南的冰啤酒,“什么嘛,啤酒哪里能喝够味?”
施允南说是安慰,但还在一如既往地怼他,“那你别喝,正好敷敷你的肿脸,丑死了。”
“……”
原锐动了动嘴皮子没吭声,只是将啤酒敷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凉意驱赶了火辣辣的肿痛,却难以将他的思绪从万丈冰渊里拉扯出来。
如果有烈酒就好了,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原锐没由来地晃过这个想法,与此同时,施允南将一瓶白酒塞到了他的手里,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默契。
“拿着吧,度数最高的,喝醉了我不负责。”施允南说。
原锐笑了笑,压低的嗓音里含着一丝哭腔。
他拆开白酒瓶盖,也不管自己的酒量如何就一股脑地灌了下去,浓烈辣口的酒液顺着喉咙一路下坠,如同燎原的火烧得他晕头转向。
坐在对面的施允南没有阻止,原锐干脆也就继续喝着。
人的心里藏了事,自然就容易醉酒。
没多久,原锐就带着醉眼看向了施允南,又苦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