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与愿违,姜寻威偏偏是个认死理的性格。
姜寻威失望的摇摇头:“翟院长,你想过隋婉君知道真相后会怎样吗?你真的以为自己能欺骗她一辈子,让她不用背负间接害死这些孩子的罪恶?”
翟宁双目猩红,一字一顿道:“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说罢,翟宁也不再听姜寻威说什么,她转身,狠狠的拉开了包间的大门。
瞬间,一切喧嚣都终止了。
这一寸天地,仿佛被真空罩子包裹,与热闹俗世隔绝。
晦明变化间,她听到了来自深山中呼啸的风和孩童似有似无的悲鸣。
翟宁手指一抖,香包掉落在地,她嘴唇颤抖,嗫嚅道:“妈?”
隋婉君老泪纵横的站在她面前,静默无言。
那一刻,翟宁分明感觉到,母亲的眼泪化作山中最锋利的叶片,狠狠划向她的皮肤,割的她鲜血淋漓。
没有人能让了无牵挂的翟宁开口,除了她在这世上唯一在意的人,隋婉君。
隋婉君颤巍巍的抬起双手,温柔的替翟宁擦去眼角的泪痕,按揉着她绷起青筋的额头。
在母亲的安抚下,翟宁逐渐平静下来,她依赖的抱住隋婉君,仿佛当初那个被迫离开的小女孩,委屈哽咽。
隋婉君轻拍着她的背,像无数次教导小橙香的孩子们那样,说起那句反反复复提及的话:“我们不能怕犯错,犯错了要改,原不原谅是别人的事,改不改是自己的事,做人,要对得起自己。”
孩子总是健忘的,爱他们的母亲会一遍遍的提醒,不管他们成长到多大,多么有成就,还是会一遍遍的提醒,那些小时候就应该学会的最简单的道理。
“真相……”翟宁坐在隋婉君身边,垂着眼,已然放下了所有戒备。
这两年,每次路过儿科病房,她就会想起这件事,这件事像石头一样压在她心里,沉重的挥之不去。
她始终无法做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害了人还能理所当然,她不得不承受良心的谴责,自我的拷问和对世界的怀疑。
是的,哪怕是做了坏事的人,也会怀疑这个坏事能被轻而易举实施的世界。
翟宁用力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将零散的发丝挽到耳朵后面,她尽力平静道:“我并不是为自己开脱,试验开始之前,我曾经反复向黎教授确认过,孩子有基础疾病能不能用律因絮,黎教授的回答是可以,他有信心,一期试验成功之后,会立刻开启二期试验,二期就会选择有基础病的孩子,如果二期成功了,会提前申报上市许可。我对黎教授科研水平的信赖,大概就像患者对我医术信赖的那种程度吧。”
隋婉君叹息道:“阿宁是看我太累了,小橙香患病的孩子又多,看孩子们痛苦我难受,我跟她叨念太多次了,她是为了我才大胆让这些孩子过了审核的,我不知道黎教授要选没有基础病的孩子,是我的错。”
黎容淡淡道:“我相信我爸爸的话,律因絮可以治疗有基础病的孩子,这不是关键。”
翟宁抿了抿干涩的唇,她始终低着头,不敢看黎容的脸。
其实她早就认出黎容是那个出现在七星酒店饭局上的容黎了,这说明,他们对素禾生物和嘉佳中心医院的调查早就开始了。
翟宁双眼有些失神,缓缓摇头:“这是关键,我在私自做了这个决定之后,没有告诉黎教授,也没有告诉周洪。我和周洪虽然算是姐弟,可我并不了解他,我对他照顾,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但周洪恨我妈,也恨小橙香,对我大概也只有利用,所以他并没有告诉我,他跟素禾生物有勾结,私自将律因絮销毁,换成了劣质的甲可亭。”
隋婉君心痛至极。
自己当初的放弃,最终使得亲生儿子变成了这样的恶魔,把劣质药用在无辜的孩子身上,简直丧尽天良。
翟宁苦笑:“我也不是为周洪开脱,他虽然恨小橙香,但却并不想杀人。试验用的是劣质甲可亭,但最多治疗效果不佳,不会致命,他根本不知道,有一批孩子的免疫力有严重问题。素禾生物呢?素禾生物也没想杀人,在之前,他们甚至用重金贿赂黎教授顾教授,可惜没有成功,嫉妒怨恨之下,才出此下策,想让大众以为律因絮无效,让黎顾二人名誉扫地,给他们个教训。所以你看,每个人做错一点事,最后就酿成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