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先生说的也未必不是实话。偏见就是偏见,敢于说出来,总比藏着掖着要好。”岳人歌将手上已经空了的玻璃杯放下,“亚洲人酿的酒,为什么不可以?纵观我们整个勃艮第,比利时人、德国人、美国人、亚洲人,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们的酒也都各有千秋。”
“蒙德叔叔,买酒难道看的是那些陈旧的观念?同一块田里的葡萄也能酿出截然不同的酒,风土才是决定酒质的关键因素。纯正的法国人就是好的酿酒师?这你就大错特错了,技不如人者比比皆是。另外,爸爸酿的阿丽高特你也喝了,滋味怎么样,您心里应该有数。”
“leo。”jean试图阻止岳人歌的长篇大论。他一向俏皮,说话动听,蒙德先生也正是因为这点喜欢他。今天叫他来,不过是为了活跃活跃气氛,生意谈不谈得成另说,毕竟连他自己对大区级的阿丽高特不抱什么希望。
结果这小兔崽子跟一挺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一通扫射,他暗暗担心,蒙德先生会不会因此而生气。
……影响自家生意倒也不会啦。一级园的黑皮诺和霞多丽拿出来,他蒙德不要,照样也有人来抢。
岳人歌说到兴头上,哪里还能停得下来?“等级在那里,是,区别肯定是有的。但我们不会把大区级卖到村级、一级的价。大区级的等级不会变,我们追求的就是用大区级的葡萄酿出更好喝的酒。”
蒙德老先生被他怼了一通,一开始震惊,后来震怒,到现在,反而平静了下来。等岳人歌的激情演讲暂告一段落,他才悠悠发话:“既然价格提不上去,那么酿得那么好做什么?”
“为了不砸我们家的招牌。”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买大区级的园呢?”
“因为,酿出好喝的酒,是我们的终极目标。”
是的,葡萄如人,或许因为风土或出身,存在不同的区别。有些葡萄更容易出品质高些的酒,正如有些人更容易取得世俗上的成功,这都是事实。
但那些品质稍稍平庸的葡萄就应该被放弃吗?它们或许更酸,掌握平衡度时难度更大,或者可陈酿的时间不能很长……有这样或那样的不足,但不妨碍它们也有变得更加好喝的可能。
jean也好,aude也好,就是在追求这种可能。
罗曼尼康帝有罗曼尼康帝的舞台;阿丽高特自有阿丽高特的巅峰。每个人都像一串葡萄,都该努力生长,酿出属于自己的美味的人生之酒。
蒙德先生半天没发话。李牧现场聆听了岳人歌这样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讲,讲的是真好,也是真容易挨打。对李牧而言,被人瞧不起已是他人生的常态,他再不甘,理智也会压着他,让他不会贸然起来怼这位老先生。不过,岳人歌这样维护他,维护家族的信念,更让他的心潮不由得澎湃起来。
“今天先这样吧。”过了一会儿,蒙德先生拄着拐杖起身,“我还有事,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