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谢阮艰难地低下头,实在拗不过他的好意,挖了一勺子塞进了嘴里。
一口下去,眼睛顿时亮了。
也不知道王老板放了什么,蛋炒饭喷香却不油,好吃到爆炸。
看到谢阮的表情,王老板就知道他的感受了,得意一笑:“怎么样,没骗你吧。小薄就是吃了这个,才天天缠着要给我当徒弟,哈哈哈。”
谢阮恨不得让他多说点,也顾不上吃饭了,连忙道:“给您当徒弟?那时候他多大。”
王老板说:“五岁。”
抬手比了个高度,好笑道:“才这么高,赖在我这里不肯走。非说除了他,没人能继承我的手艺。让我仔细考虑再做决定,别错过了他这个好苗子。”
这自恋又嚣张的样子,和现在还真是如出一辙。
谢阮忍不住笑了:“后来呢?”
“后来?”王老板喝了口水,“我肯定不能收啊,这么点的屁孩子懂什么。谁知道他天天来,小小一个,哪也不去,就坐那儿……”
王老板抬手指了个位置:“坐那儿盯着我,跟监工似的。哎你别说,这孩子打小就挺有气势的,我有时候都被他看得头皮发紧。”
谢阮咽下嘴里的蛋炒饭,用勺子拨了拨碗边的饭粒,佯装不经意道:“他能经常出来?院里不管吗?”
王老板一愣:“你知道?”
谢阮“嗯”了一声,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点高兴。唇角翘了翘,但又马上压了下来:“他跟我说的。”
王老板叹了口气:“孤儿院就在我们后面,那时候管得又不严,里面的孩子跑出来玩是常事。现在不行了,想进去一次都难。”
进去难?谢阮默默把这条记了下来。
“他……”谢阮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他一直住在孤儿院吗?”
这事不是秘密,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知道。谢阮又是薄晋亲自带过来的人,王老板也没瞒他,点头道:“嗯。”
提起这个王老板就来气,恨不得倒退十多年,把小薄晋揪出来打一顿:“我跟我家那位没孩子,当年想要领养他,结果他死活不同意。你说他小小一个人,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主意。”
王老板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要不是薄晋这个倔脾气,他们现在早成一家人了,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心大,嫌我们家穷。但后来又来了几波条件好的,他照样不愿意。”
谢阮愕然,怎么也没想到薄晋一直没被领养的原因竟然是这个:“为什么?”
“不知道,”王老板也搞不懂,“反正好说歹说就是不答应,问他为什么,就说想呆在孤儿院。”
谢阮一边扒饭,一边思索。
不愿意被领养,这绝对不正常。
现在的薄晋或许觉得一个人很好,不想被束缚,但小时候的薄晋怎么会不向往家庭?
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谢阮若有所思。
“哎,小谢,小谢!”王老板叫了他两次,见他没反应,伸手推了推他,“想什么呢,赶紧吃,天冷饭凉得快。”
谢阮回过神,赶紧道:“哎!”
一大碗蛋炒饭吃下去,谢阮撑得都快走不动了,站起来的一瞬间差点上来。他扶着墙缓了缓,问王老板:“我吃好了,多少钱?”
“要什么钱,”王老板向来对这些身外之物不看重,闻言眼睛一瞪,“一碗破蛋炒饭我还请不起了?”
“不是……”谢阮最怕这种场面,实在不知道怎么该怎么处理。想悄悄掏手机扫二维码,却被王老板发现了。
老头直接把他往门外一推:“行了行了,吃好了就赶紧走,我要关门了。”
谢阮没办法,又不好跟老人家撕扯。瞥到旁边有家水果店,进去买了盒草莓,往王老板店里一扔,在他的笑骂声中,扶着肚子一溜烟跑远了。
“这可真是。”王老板看着那盒草莓,又气又好笑,“算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
没办法,人已经走了,他这老胳膊老腿的也追不上,下次做点东西让小薄带过去吧。
说曹操曹操到。
王老板拎起那盒草莓,摸出钥匙,正想要关店回家,一抬头就看到了推门走进来的薄晋。
“哎,你怎么来了?”他往外瞅了瞅,问薄晋,“你同学刚走,你碰到了没?就是那个长得特别俊,叫谢阮的。”
“没啊,”薄晋神情自然,装得特别像那么回事,“他过来了?”
实际上谢阮在店里呆了多久,他在外面就站了多久。
反复想他来这里的目的,越是琢磨,就越觉得自己没猜错。
谢阮应该是为了他。
薄晋从没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哪怕整夜整夜失眠的时候也不曾有过。等谢阮一走,他便迫不及待过来确认了。
薄晋定了定神,问王老板:“他来干什么?”
王老板无语,觉得他是学习学傻了,反问道:“你说呢?来我这里能干什么,吃饭呗。”
“不是,”薄晋失笑,换了种说法,“我的意思是,他跟你聊什么了?”
“没什么,”王老板对谢阮印象不错,笑道,“就问了问你小时候的事。”说完,不怀好意地看向薄晋,“我和他说了你那会儿非要给我当徒弟,他笑得不行哈哈哈哈。”
这事被薄晋看做黑历史,稍大一点便不许人再提了。每当王老板想气他,都会使出这一招。
可这次薄晋却没在意。
问了他小时候的事。
薄晋闭了闭眼,心底情绪翻涌。
宝贵的放假时间,谢阮不去跟朋友聚餐、不去看电影玩游戏、也不去打篮球,忍着恐高一步一挪过了天桥,来到这个偏僻的小巷子,就为了多了解一点他……
薄晋深深地呼吸,忽然转身就走。
去他妈的给他时间,让他看清自己的心。他要追他,现在就追他。
他没有安全感就给他安全感,不想主动那就他来。
谢阮什么都不用做,只站在原地等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