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肇看了眼招待所外头,朱天运的白色小轿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在那儿了,汽车引擎嗡嗡作响,车身微微震动,震得太厉害了,就连那车后的树,招待所那铺着红地毯的长走道,和那扇刷了蓝油漆的窄木门都跟着震颤了起来——毛毿毿的树枝颤抖着,地毯上的纤维线团颤抖着,木门上的木刺也都在瑟瑟发抖。
“斯肇!!你又干吗呢?走啊!!”朱天运开了车窗,伸手拍打车门,沙哑地催促。他穿了身藏青色的西装,蓝衬衣打底,衬衣没扣好,领子一圈似是被汗水濡湿了,几绺油光水亮的头发胡乱搭在额头上。他又不耐烦地催了几声,一只手还伸在外头不停拍车门。斯肇拿了那信:“没事,出了山到了崇市再寄好了,朱老师来了,走了啊。”
小张帮着斯肇提行李袋:“送送您。”
两人便一块儿往外去,到了门口,小张和坐在车上的朱天运打了个招呼:“朱老师,车子修好啦?没什么问题吧?”她提着行李袋往后备箱走去,嘴上还念念叨叨,“别看我们这里穷山僻壤的……”
朱天运突然跳下了车,指着小张喝道:“你干吗?!”
他这一嗓门把小张吓得不轻,人杵在了车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结结巴巴地说:“给您放行李啊……放车后头啊。”
朱天运生了好大的气,摇晃着手指破口大骂:“谁他妈让你放的!你他妈……”话到一半,他的眼角一瞥,眉梢一动,立即放了下手,背过手去,瞪着猩红的眼睛冲着小张呼哧呼哧直喘气:“你放下!你……你不许动!”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抢过小张手里的行李袋,开了后排车门,把袋子扔了上去。
小张愣愣站着,斯肇从自己提着的行李袋里头翻出一盒巧克力糖,递给小张,笑着拍了拍她,道:“那我和朱老师先走了啊,这阵子麻烦你们了。”
朱天运上了车了,不耐烦地催促斯肇:“还不快走!要赶不上大会了!!”
斯肇应下,把公文箱和行李袋也放到了后排座位上。朱天运又催了两声:“走不走啊!!”
斯肇捏着小张画的地图,坐去了副驾驶座,和小张挥手:“谢谢了啊,走了啊。”
不等斯肇系上安全带,朱天运一脚油门就把车开了出去。眨眼,招待所就被他们甩在了身后。斯肇瞥了眼朱天运,他正皱着眉头一门心思开车,脑门上出了不少汗,衬衣的衣领颜色更深了。他的右手手背上有两道血口子。
斯肇开了车窗吹风,说:“是挺热的,秋老虎吧。”
朱天运没搭腔。斯肇把手绘地图找了个地方架着,眼角的余光扫过后排,后排除了行李还堆着两个纸箱。斯肇问道:“后备箱坏了?”
朱天运点了点头,摸了下挂在车内后视镜下的一块玉佩,指着手套匣说:“你拿盒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