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褐耳跟她说的,禾苗是睡着之后醒来就变成人了,禾苗自己都不知道是咋回事,她不禁问:“禾苗,你当鹰的时候在变成人之前有没有啥变化?受伤了?生病了?”
“都没有,好得很。”
“那或许就是人类发现你在偷窥,偷偷在你吃的东西里下药把你药死了。”黑翅信誓旦旦地断言,警告仰头听故事听入迷的褐耳:“你少去人类房顶上偷听,禾苗那时候没人听懂猫头鹰的话都被药死了,你要是被人类发现听墙角,你估计也离死不远了。”
褐耳呆住,回想他站房顶、蹲窗口的时候应该没被人类发现过。他看了眼禾苗,死了变成人的鹰他只见过禾苗一个,他祖宗十八代都是普普通通的鹰,没啥奇遇,更没啥特别了不起的本事,他应该也没遗传到死后变人的天赋——
“那我以后也不去了,反正我该知道的也知道了。”说完可能觉得有点掉面子,小声抱怨道:“人类小气巴啦的,不就是亲嘴造孩子那点小破事,有啥遮遮掩掩的,我们鸟类,还有刚刚的鸡,踩蛋儿的时候也没背着人不许看啊。”
“不吃饭了?你一早上就跟夜猫子蹲一圈叽叽咕咕啥呢?商量啥大事?”明奶奶撒把米唤秃毛黑母鸡,在它啄米的时候一把掐住关鸡笼子里,自言自语道:“黑不溜秋的也没啥好看的,家里三只公鸡都认死了你,叨架把鸡冠子叨的血直流,你身上的毛也被蹬得秃了一大片。”
“你昨晚不是让猫头鹰给你爸妈送信了?有回信?”明奶奶洗手的时候问。
“没,没写回信,我爸肯定不高兴,他跟我妈亲嘴的时候被褐耳跟黑翅撞破了,给了黑翅一块钱就给赶走了。”明酥如实转达,倒是把她奶呛得咳嗽不止。
咳嗽止住了,明奶奶想想那场面也忍不住笑,悄悄问小孙女:“你在家的时候,就去年你跟你爸妈同床睡,有没有见过他俩那个啥…亲嘴儿。”
“没有哎,同床睡的时候我跟我妈睡一起,我爸单独睡一个被筒。”
“行了,吃饭,这事可不能给别人说。”怕小丫头嘴里漏风,明奶奶掏出一块钱,“要不要?拿钱了这事不能再给别人说,你爸妈也不说。”
明酥笑眯眯伸手,只要给钱,她嘴保管严实。
明奶奶看禾苗老实端碗吃饭,颇为习惯地坐在门槛上,心想当初要把她带回来养的决定没有错。把孙女从小儿媳背上扒下来,这还没有一年,禾苗妈已经习惯了不为孩子活的生活,有心思打扮自己,小两口的感情也在变好。
之前还觉得禾苗回乡下不念爸妈有点白眼狼,有点为儿子儿媳抱不平。禾苗傻傻呆呆的时候不少人劝玉琳跟仲夏别治了,钱扔在水里还能听个响,甩在医院一点好的迹象都没有,但她爸妈始终没松口,年年暑假寒假在各个城市的医院里跑,星期天抱着孩子看中医、吃偏方。好不容易脑子灵醒了,像捡回来的娃子样的,不亲爹不念妈,她这个当奶奶的有时半夜醒来,想起都还有点心凉。
现在看来都是各有造化,禾苗傻的时候是长在她妈身上的瘤子,脑子聪明了之后给硬生生割了下来,疼也就疼那一会儿,大人也在往好的方向走。
周五,明仲夏两口子骑自行车回来,跟家里的老娘打了个招呼,撂下自行车先去找放牛的小妞。
“嘿,老乡,放牛呢?”明仲夏捏着嗓子说话:“天黑了,还不回去啊?”
明酥回头,看是爸妈来了,咧着口豁牙笑:“我听你说话怪别扭的,你是哪来的?不是我们村里人吧?喊啥老乡嘞?别拉关系。”
“俺是明坡村土生土长的人,娃儿,你不认识俺了?俺半个月前还回来了的,你还吃了俺买回来的大鱼,你还喊俺亲爹嘞。”
“哈哈哈,亲爹,俺认出你。”明酥先破功演不下去了,蹦过去被她亲爹抱起来,眼睛盯着她妈,直白地夸赞:“亲妈,你又俊了不少,裙子好漂亮。”
能让明酥觉得漂亮的裙子指定是颜色亮,黎玉琳穿的是深蓝色半裙,浅口皮鞋,带了点跟,上身穿薄呢子短大衣。她笑着转了个圈,问:“真的好看?”
“好看。”
“那你爸眼光不错。”这身衣服是明老师给她搭配的。
“小叔小婶。”明溪插话喊人,也跟着夸道:“小婶特别好看,不像村里人。”
“你们姐弟俩一起放牛放羊啊?”黎玉琳摸摸小侄儿的头,“可以赶回去了吧?天都给了,我跟你小叔从镇上买了只烤鸡回来,晚上把你姐喊过来,你们姐弟三个给分吃了。”
“可以赶了,牛羊都吃饱了。”明溪抿嘴乐,拿着竹竿下田去把牛羊往路上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