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明酥没捣蛋吧?”黎玉琳问。

“没,听话乖巧的很。”明奶奶瞧了眼在院子里试小红皮鞋的孙女,低声把禾苗帮村里放牛赚钱,顺便给猫头鹰找了份包吃的工作给说了,“她现在的心思都在外面,在牛身上,在夜猫子身上,回家不是吃饭就是睡觉,没心思找茬。”

“她赚钱干啥?她缺钱还是要买啥?吃的穿的用的,她想要的我跟她爸也没缺她的啊?”黎玉琳纳闷。

明奶奶笑,她估计小孙女是想耍大款架子但家里抠她手里钱抠得紧,从大人手里要不来钱只能自己赚了。这半年猫头鹰吃的牛肉猪肉都是从别人家讨来的,在自己家反而吃得最差,怕猫头鹰变心,认有钱的当主人,只好也给好处收拢鹰心了。

“随她折腾,她肯动脑筋养牛赚钱总比闲着想法折腾人强。”明奶奶看了眼小儿媳穿的衣裳,夸道:“今天穿得挺俊,往后就这么穿,暗花裙子和小皮鞋就是你这个年纪最能穿出味道,年轻一点的压不住这颜色,年纪大点了穿皮鞋脚受不了。”

“我妹给我从海城带回来的,她也说让我好好打扮。”黎玉琳看了眼女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算是看清了,孩子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需要她,明酥离了她过得有滋有味。她把心思从女儿身上挪开一部分,发现她的确是该打扮了,不到三十岁穿的像四十岁,完全没有未婚未育时俏丽的样子。

“多为自己活,你看看我,多学我,孩子总是都要长大都要结婚的,说不定啥时候另一半也没了,总要一个人独自过活的,你可别把你压在男人或是儿女身上。”

黎玉琳没接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婆婆的婚姻在她看来,结婚就是悲剧的开始,但她的男人却是这个婚姻结出的果子,劝她没立场劝,而且婆婆也不需要人劝,她更不能昧着良心反驳婆婆说的不对。

“明酥,你进来。”黎玉琳受不了屋内的安静,出声说:“我给你带来了两盘磁带,一盘是教英语字母和一些简单句子的,另一盘是我自己录的,你在奶奶家也要学习哦,你答应过我的。”

“好吧。”明酥吐舌,她还以为她妈忘记了呢。

明仲夏跟黎玉琳回村看女儿,特地买了条大花鲢,晚上一顿给炖完了,把他哥嫂一家四口也都喊了过来,一起聚聚。

“奶,小叔小婶。”明渠进屋先叫人。

“小渠长高了,越来越漂亮了。”黎玉琳把一对头花给她,“这是你妹妹的小姨从海城带回来的,我们这边没有,你戴去学校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这是玉瑚给明酥带的,但明酥让她奶把头发剪了,现在连个小啾啾都扎不起来,黎玉琳只能把带有小猫串珠的头花送给侄女。

明奶奶也含笑夸了声好看,脸上的表情没有异色。年前商量的让大孙女每天早中晚来点个卯,开年后她再也没来过,明奶奶没追问也没在家等过,就像之前的争吵没有发生过,谁也没告诉。

“你妹在屋里倒腾她的玻璃珠子,你进去找她玩,我跟你妈你小婶说说话,你别在灶屋闻油烟。”明奶奶打发大孙女出去。

“玉琳,晚上你是跟仲夏单独睡一屋还是睡禾苗那屋?”明奶奶问。

“跟禾苗睡,我都七八天没见她了。”

“那行,另一间屋我也没打扫,里面还有蜘蛛网。”

“禾苗,我来了。”褐耳无精打采地抬爪蹬开窗户,探头进屋才发现多了两个人,顿时一惊,“我又走神了,屋里多了两个人我都没听出来,唉,难怪黑翅骂我耳朵塞牛粪了。”

他对禾苗爸妈也不发怵,晃脖子示意打个招呼,大摇大摆地从床沿走过,飞上桌子,借力飞上柜子上的小窝。

“呦,这个是褐耳?这是打架打输了?脖子上的毛乱的像个扫帚。”明仲夏饶有兴味地打趣,还从床上下去,站凳子上看柜子上的猫头鹰,“嘿,褐耳,你是被公鹰打的还是母鹰打的?”

“……你啰里吧嗦啥呢?听不懂我听不懂,有本事你说我族的话。”褐耳闹心地调了个头,拿屁股对着人脸,歪头问:“禾苗,明天该哪家买肉了?”

“张大爷家。”

“噢,我明天早上等他去。”他回头看禾苗爸回床上了,抬爪拉上黑布帘阖眼睡觉,他要歇一会儿,后半夜了他要去村里巡逻,还要逮老鼠填肚子。

褐耳从天蒙蒙亮就蹲守在张老头家的院墙上,看他开门出来立马冲了下去,绕在他头顶上催——

“老头,赶紧去买肉啊,我有急用。”

“哎呀,洗啥脸啊,一脸老褶子了,洗不洗都那样。”

“你还在家吃饭呐?难怪老李头骂你抠搜,买肉的时候买个肉包子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