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页

丁崇嘿嘿一笑不还嘴,“妈,我饿了。”

张娟从厨房端出碗面条,坐桌边织毛衣。

丁崇嚼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我爸呢?还没回来。”

张娟织毛衣的手一顿,抬头诧异地看儿子,“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爸呀?怎么了?他今天不回来。”

张娟突然红了眼眶,手在眼角一抹,温和道:“你、你爸还没回来。”

“哦。”丁崇低头继续吃面条,眼睛时不时偷瞄母亲,有点奇怪,喊了声爸,张娟反应这么大?

父亲丁建民没有正当职业,一直在家附近打零工,平时喜欢喝酒,每次喝多回来都给他买吃的,有时还偷给零花钱,钱赚得不多但全部上交给张娟,他脑中出现了许多童年一家三口的温馨记忆,长大后忙着上学,记忆中关于父亲的事不多,总而言之丁建民是个合格的父亲,思来想去也没搞明白张娟的奇怪反应。

能重活一世,丁崇兴奋到睡不着,夜里从窗户翻出来,顺着|梯|子爬到房顶,90年的城市夜生活不多,九点一过,家家户户关了灯,没有了璀璨繁华的灯火,星辰变得格外亮,如墨的夜空上,弯月洒着清光,周围繁星点点。

多久没见过这样纯粹的夜空?丁崇想了想,蓦然笑了,时间久到自己都不记得,以前他为名利金钱而活,这次要为了自由快乐活,他吹起了轻快的口哨。

“当!”一声巨响盖过口哨声,丁崇闻声望去,隔壁空了几年的房子,大门被人踹开,进来的人双手插兜,刚踏进院中一只脚,就敏锐地抬头朝丁崇家房顶望了眼,四目隔空相对,丁崇傻眼了,一天内第四次遇见冷九程,还真阴魂不散。

冷九程收回视线,犹如没看见他,径直往屋里走。

丁崇撇撇嘴,隔壁房子空了好几年,老鼠进去都哭着出来,这样的环境不收拾一天半天的能住人?住不了人更好,最好姓冷的一天都无法忍受,马上搬家。

隔壁邻居家的灯亮了,冷九程进进出出地忙碌,很快杂七杂八的废物被装进院中的垃圾桶,收拾完他从院门口拎进来一套崭新的被褥,全程没往丁崇家一看,倒是丁崇盯着冷九程看了许久,直到房间关了灯,他收回视线,赏夜景的好心情全被要和冷九程做邻居这事弄没了,他耷拉着嘴角,无趣地回了房间。

躺倒床上,丁崇脑中一遍遍出现冷九程那张酷冷没感情的脸,很熟悉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

翌日早晨,他起来去院中上厕所,远远看见厕所门口躺着个人,看背影有点像丁建民,他小跑过去喊了两声爸,毫无反应,他扳住肩膀将人翻过,丁建民张着嘴呼呼大睡,整齐的牙齿上少了两颗门牙,嘴边还有干涸的血迹,眼睛一大块淤青。

丁崇搞不状况,只好回去喊母亲,张娟到跟前一看,不由地连连叹气,“我去找人把他抬进屋。”

丁建民又高又膀,腹部顶着巨大的啤酒肚,大早晨丁崇不想麻烦人,蹲下身尝试各种能把人弄进屋的姿势,忽然一双笔直的腿出现眼前,他顺着这双腿网上看,对上一双冷冷的眼睛才停下,怎么把冷九程找来了?

张娟介绍:“阿崇,这位是隔壁新搬来的冷先生,以后要叫冷哥。”

冷哥?冷你大爷。

怕母亲怪他没礼貌,丁崇咬牙切齿地喊了声“冷哥。”

冷九程没理他,走到丁建民头顶,双手从丁建民腋下穿过,抱起上半身,说:“抬脚。”

或许是做警察的原因,冷九程说话简短有力,有让人臣服的魔力,丁崇按照他的说话抬起丁建民双脚,一起将人抬到卧室放床上。

冷九程转身要走,张娟上前一步拦住,“谢谢冷先生帮忙,我看你一个人住,应该没做早饭,留下在我家吃口吧,我新包的馄饨。”

丁崇内心一阵狂风暴雨,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上前阻拦,转念一想冷九程那么讨厌他,应该不会留下吃饭,索性出去洗漱不管了,再进入房间冷九程已坐在餐桌前,不知张娟用了什么方法竟把他留下了。

张娟在灶台前忙活,见丁崇进门说:“阿崇,把这碗馄饨给小冷端过去。”

这么快从冷先生变成小冷了?丁崇不得不佩服母亲的社交能力。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端起馄饨放到冷九程面前,新出锅的馄饨太烫,他放碗收手有些快,指尖不慎碰到冷九程手背,刚要说对不起,就见冷九程用另一只手掸了掸手丁崇碰过的地方,就差把嫌弃两字写脸上,招他惹他了?莫名其妙?丁崇气不打一处来,摔门出去,站厨房外将冷九程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