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仿佛被定格住。
少女弯腰凑近的身影和男人挺直的脊背交叠在一起。
天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射出交界分明的弧线,也将两人的身影定格在这一刻。
几秒过去,时间漫长得像是过了许久。
车明了生出一些不自在。
男人勾起一侧的唇倏地笑了一下。
他上半身往后退,直至退到椅背。
两人隔开距离。
车明了紧盯着他,目光跟着朝他望过去,正对上他视线。
傅西津双手抱臂,椅子往后翘,勾起的唇不知何时已经向下抚平。他恢复成斯文模样,伸直左手搁在桌面上,朝她看过去:“谁教你这样说话的?”
男人声线冷淡,气氛莫名变得肃穆起来。
在这种场合下,车明了原先自信满满的底气开始变得不确定。
她努力挺直脊背,从他身上移开目光,让自己尽量显得随意地道:“没谁教的啊。”
她耸肩说完,目光四处乱看就是不往傅西津身上看。怕他以为自己是露怯,车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道:“认输就认输,别这么多废话。”
话落,一时又没人再开口。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里逝去。
在车明了撑不住场面的时候。
男人倏地轻笑了声,声线轻翘。“那你知道老师为什么姓傅么?”
“?”
车明了疑惑地朝他看过去。
她思忖两秒,完全想不出“傅”字能扯出什么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还不认输,还装。
她倒要看看他垂死挣扎能编出些什么东西。
车明了双手撑在桌面上,心里在冷笑,面上却不显地假装配合他,装作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男人站起身,弯腰和她平视,尾音上翘似是含着反讽,拉足了人的好奇。“老师能和人负距离?”
傅西津的嗓音冷淡讥嘲,明明一句色气至极的话,被他念得只剩下十恶不赦。
话落,傅西津望向她,没说话,只沉默地盯着她看。
男人的目光比言语来得更实质。
沉甸甸地压制在人的身上。
在这种沉默得无声胜有声的目光里,车明了感觉受到言语骚扰的愤懑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甚至,连生出这种被言语骚扰的愤懑也是不对的,而是她自作自受。
因为,这套骚扰的说辞,是她先用的。
而现在,傅西津的话只不过是将她那套说辞换汤不换药地重新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她心里生出一些不自在,整个人都被这种无所遁形的心虚感填满。她张唇望了望傅西津,忽然不知道该以什么反应来面对他的反讽。
场面变得僵硬起来。
傅西津重新坐回椅子上,整个人骄矜而恣意。“说说,你打算和我杠到什么时候为止?”
车明了跳下桌,没说话。
傅西津其实一直没太把车明了放在心上。
左不过一个高一的小姑娘,能蹦跶到哪里去?她要想玩些小儿科的小把戏,那就配合她玩玩。但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在无伤大雅且不影响他的心情下。
他尊重车启明。
所以在车启明说临时找不到孙子孙女家教时,他才会补了这个缺。
而今天这些近似于挑逗的话,出现在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口中,不合适。
甚至,有些出格。
傅西津瞧着车明了微微手无足措的模样,有些头疼。
这么多天了,傅西津觉得自己对车明了也有些了解。一个贪玩、臭美、自恋、略微有些无法无天却又很体贴家人的小姑娘。
要说有什么坏心,也不太可能。
他抬手拧了下眉心。
他也没有应付这种年纪的小姑娘的经验,退了一步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好说话地道:“之前的事,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义务向任何人报告我的私生活。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我的言行举止让你有不开心的地方,我很抱歉。”
闻言,车明了当即难以置信地抬头朝他看过去。
这是给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