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与君歌(四)

瞧着对方早有预料似的反应,叶尽就是个傻子也该明白了三分。

……这混账敢给他下麻|药!

他手脚发软,连推拒都推拒不得,“你——”

叶尽咬牙切齿:“我家里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已经帮你留过信了。”

江星沉从善如流地接道,又麻利地扯出一件斗篷给他裹上遮掩身形,“走了走了,快着呢。”

叶尽:“……”

他怎么就不能咬死这人呢?

眼见对方故意曲解他之前那一句话,叶尽更是气血上涌,可他完全失却了力气,这下被江星沉扶上马背——而后者也飞身跃上,把他圈在怀中,一甩缰绳驱马出了小树林。

强抢当朝命官这种事自然走不成官道,也不知江星沉上哪寻了条偏僻的小路。叶尽动弹不得地靠在他肩上,连骂都骂不出来,徒恨得牙痒痒。

可能是药效,也可能……是连日来的疲惫终于涌上来,他在颠簸间竟也睡了过去,再醒来,入目所及已经尽是绿水青山。

太阳西斜,江星沉在水源旁停了马,又扶他下来歇息。

潺潺泉水淌进潭里,剑客打开包裹,里面是准备好的水和干粮。叶尽瞥过去,先瞅见的却是一沓眼熟到了极点的还带着被揉出的褶皱的纸。

虽然猜得出对方为何忽然有了行动,但真发现时还是禁不住羞恼。

“我说过让你烧了,”他质问道,“一眼都不许看吧?”

“反正都是写给我的。”

江星沉理直气壮地说:“我干嘛不能收?”

“你很有自信啊。”叶尽不怒反笑,“我就不能是写给别人的?”

剑客意味深长地“哦”了声,俨然一副不信的语气。

“那你要写给谁?”

叶尽:“………………”

想了半天还真没找到合适背锅人选的叶小公子大怒。

他气归气,该吃的还是不得不吃的——江星沉也不可能让他饿着,就是这水粮里八成又都下了药,一夜过去依旧软得使不上力气的双手双脚果然佐证了这点。

第二天又是正常赶路,叶尽观方位瞧出他们是在往东南去——江星沉先前未同他说过自己出身何地住在哪里,只能从那胡汉混血的长相看出些端倪,如今看来应该是那儿了。

而他被照旧披上斗篷,到了人烟多的地方就多戴顶帷帽。叶尽长相又本就偏于阴柔,斜坐在对方身前,遇上沿路检查的关卡装作是一同出行的女眷也能毫不突兀地蒙混过关。

叶小少爷想杀人。

这终于在某次投宿时达到顶峰,他们身份敏感,剑客只找那种明显在黑白道上来者不拒的旅店,半搂半抱着还没完全从上段药效里缓过劲儿来的叶尽去登记名簿。

江星沉又是笑嘻嘻开口:“这是我家——”

“娘子”二字被叶尽在他胳膊上的一下狠拧了回去,他马上改称道:“我家亲戚,麻烦来间上房。”

店小二抬眼打量了一下,了然点头——鬼知道他“了然”了什么——随便记了几笔,让他们去楼上右拐第三间。

叶尽在来前就吵着要正儿八经梳洗一番,于是房里也送上来了。这家店的条件倒是不错,床铺被褥都是上等的,浴桶也大得可以,容纳两人都轻轻松松不嫌挤,就是……

叶尽:“你做什么?”

他盯着江星沉伸过来帮他宽衣解带的手,后者无辜道:“侍候少爷沐浴更衣啊。”

叶尽被这一秒回到小厮角色的家伙堵得话都说不出来。

“……我之前何时让你帮过忙?!”他提高了声音,“我自己来!”

至多不过递了个衣服!

“哎呀,又不是没看过。”

对方去拉他腰带,“少爷再磨蹭下去水就凉了。”

终究还是力量不敌,叶尽气了个半死,趁着对方去挂外袍的功夫匆匆脱下亵衣,搭在桶边泡进热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