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是他的……朋友。”

“现在不是探视时间,请你出去,不要打扰到其他病人休息。”

慕彬没有动,只是红着眼圈问护士:“他怎么样了?”

在重症监护工作的医护人员,见过太多生死离别,对于病人亲属的悲伤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护士看了看记录,尽职尽责地回答:“病人头部和胸部受到重创,送来时生命体征微弱,我们只能尽力抢救,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还要继续观察。”

慕彬轻轻把手覆在男人盖着被子、还在起伏的胸口上,颤声道:“可他还活着,他还有呼吸不是吗?”

护士顿了顿,最后职业素养让她选择说出实话:“那只是呼吸机的作用,如果拔掉呼吸机,病人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这句话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慕彬一下子崩溃,他只觉得一股剧痛从心口爆开,疼得他眼前一黑,护士见他神色不对,急忙上前扶住他,半强迫地把他扶出重症监护室。

慕彬在转身离开的瞬间,看到男人露在被子外面的左手中指上,一抹银色光芒一闪而过。

护士将慕彬送到门口,告诉他每天上午九点可以找医生询问病情,下午三点有半小时探视时间,末了又担心地看了看慕彬,再三确认他不会有什么事情,才关上门,转身回了重症监护室。

重症监护室没有陪床的位置,出门就是电梯间,因为陪不陪都没有意义,但病人亲属总归是放心不下,随便那个垫子在电梯间里打地铺,方便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所以这层的电梯间里躺满了人。

这些人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待久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都见过,他们只是漠然地看着慕彬。

慕彬捂着胸口,背靠着墙慢慢坐下,他缩到角落,手臂环抱住膝盖,肩膀不住抽动,他不是没有恨过百里辰,但是从来没想过让他死,听到护士的话,他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如果百里辰真的死了……

他不敢想象这样的结果,他不想哭,哭没有任何用处,但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他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只能将头埋在膝间。

慕彬哭累了,靠着墙迷迷糊糊睡着,半夜又被冻醒,他出来的匆忙,没有穿外套,医院这种地方又一向寒凉,慕彬往墙角缩了缩,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

第二天早上,慕彬是被喧闹声吵醒的,他睁开眼,发现不到七点就已经有很多病人家属聚集在ICU门口,本就不甚宽敞的电梯间被挤得满满当当,因为是军属医院,所以其中不乏探望战友的军人,只是不知这些人里有没有百里辰的同袍。

慕彬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垂着头孤零零站在墙角,煞是可怜的模样。

昨夜心口忽然剧痛,让慕彬很是奇怪,上一次心口疼是百里辰离开的时候,之后五年一直没有再犯过,去医院检查也没有什么异常。

慕彬正在想心口痛是不是什么不详的预兆,忽然感觉有几道目光看向自己,这目光太过灼热,导致一向反应迟钝的慕彬都有所感应。

他抬起头,看到几个身着迷彩的军人正看着自己,那几人见慕彬看过来,立即移开目光,继而凑到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

慕彬以为是因为此时自己形容狼狈,所以格外引人注目,便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了冲脸,让自己眼睛肿得不是那么明显,等下见医生时还能留个好印象,说不准就能跟自己多说两句百里辰的伤势。

慕彬回到ICU门口时,刚刚看他的那几个军人已经买了早餐,其中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见他回来,又忍不住去看他。

那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拿起一份早餐走到慕彬面前,在慕彬惊诧的目光中,他将早餐塞到慕彬手里。

“那个……”男人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称呼,“我看你没有吃早饭,我们多出一份,给你吧。”

慕彬现在哪有胃口,勉强朝男人笑笑,然后将早餐递还回去,“谢谢,我现在不太想吃东西。”

男人接住慕彬递回来的早餐,没再说话,只看着少年又重新回到角落发呆,片刻后不知想到什么,眼眶再次红了。

上午九点一到,重症监护室的房门被打开,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叫了几个病人家属进去谈话,慕彬不认识百里辰的主治医师,只能焦急地等待着,第一次第二次叫到的人名里都没有百里辰,慕彬脸上的神色仿佛快要急哭了,在原地不停绞着手指。

直到ICU房门第三次被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医生探出身来问道:“百里辰的家属在吗?”

慕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紧走到医生面前,“我,我在。”

昨日送百里辰来的是他的战友,中年医生没有见过慕彬,愣了一下,就在此时,刚刚一直盯着慕彬看的几个军人上前几步,朝医生点点头。

医生认出几人,侧身将他们让入病房,继而看了慕彬一眼,示意他一起进来。此时慕彬已顾不得许多,径直跟着医生进了重症监护室。

待到众人站定,医生才开始叙述百里辰的伤情,慕彬不是医学专业,唯一一点医学知识还是从克拉克那里学来的,多是怎么用灵力治疗精神力创伤,但百里辰显然不是精神力出了问题,所以医生说的他几乎没听懂,只知道百里辰伤得很严重。

同样听不懂的还有百里辰的几个战友,医生见他们一头雾水的样子,直接简单明了的说了诊断结果:“伤员现在情况很不乐观,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尽人事,剩下的要看病人自己的求生意志,但是说实话,很难,你们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慕彬紧咬着下唇,嘴里布满血腥味,但他自己却不自知,只哑着嗓子问道:“医生,他醒过来的概率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