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劳多日的计划落了空,可他还能拥抱他的情人。在黑暗无人的旧城房子里,他伏在对方胸口听心跳。
梁兴还能抓住壬幸,以情人的身份痴痴亲吻爱情的指尖。
壬幸不在的时候,梁兴拼命想要以主体存在被壬幸所爱,见到壬幸之时,拥有主权的梁兴又痴得入魔放弃了自我。现在他竟明白了戚缘的心情。就是这样,那只鸽子才会如此憎恨作为畜生的自己,却在见到董先生的时候心甘情愿抛弃尊严。
梁兴只是一个小演员,因为扮演壬幸的情人,入戏疯魔而丧失自我。
壬幸动了动,似乎快醒了。察觉到这一现实,梁兴心跳不止,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脸面对壬幸,忘词了,演员真的忘词了而憋红了脸。
他浑身酥麻,似有一万只虚幻蝴蝶从脑间飞行而过。是什么脑颅潜力被触发?他未接触欲望,就感受到生理性的登峰。
可他没有脸面对醒来的壬幸,梁兴是个坏孩子。
梁兴跑掉了。
麻醉药效解除。
壬幸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这是一个阴暗的小房间,只有衣柜和床。
就像以前一样,他失去了手脚。机械的半肢被拆除。他只是躺在白色棉被中,一丝不挂。
因为没有手脚下半肢,他只能翻滚,要坐起来都十分艰难。断肢抵着柔软的被子,受力的时候,神经接口遭受刺激,创口接触物体还是有些敏感。
可是现在的壬幸不会像以前一样痛不欲生,他已经麻木。只是……有一点点酸。这感觉类似过冬时候残肢的并发症,因为酸(这小小的线索),多年前的记忆被“唤醒”了。
在他意识到自己是个残废的时候,回忆浮现涌出。可他没有痛,只是麻麻的……好像躺在沙滩上,面朝星空,听见遥远的声音,却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想要找到自我,他就不得不用麻木的残肢接触冰冷的海水。那不痛,只是远远的,麻麻的——就像每天早晨的闹钟一样。
可惜回忆里那些声音不属于闹铃而属于人。“回忆”在一次次叙述他卑贱无为的一生。可笑,但又是日常。一个戏子被扯下神坛,落到人人都能践踏的淤泥中。
他轻轻翻过身子,享受着酥麻的海浪。就像在温暖房间观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