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是本地人,一路上开着广播低声哼着歌,想来因为目的地的缘故,识趣地没来跟他搭讪。

陆易涟垂下眼,照例发了条消息出去。

【妈,我去扫墓了。】

过了十五分钟,备注为母亲的人发了个单字:

【好】。

他的手指在输入界面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他知道说再多对面的人也只会发这一个字过来,在这个日子里她一直都是这样,一扫往日的大方与温柔,像是重回了那一段把自己变成刺猬的时期。陆易涟是她最亲近的人,她不会刺伤他,但是她会沉默以对。

这是她作为母亲最后的温柔。

“小哥到咯。”

司机停下车,招呼了一声,他应了一句,付了钱后下了车。细密的雨丝飘到了脸上,寒意霎时袭来。

他拢了拢衬衫的领口,撑着伞走进了墓园。

这是一座不算太偏僻的墓园,住的都是些还算有身份和名望的人,价格很不菲。也正是因此,从修缮到管理,无一不按照高标准严要求来执行,一排排矮小的墓碑整齐地沉默着,看起来居然有一种矜贵的高雅。

只不过,再高雅,也不能改变他们的灵魂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事实。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一种众生平等。

陆易涟走到角落的一座墓碑前,弯下腰,把带来的花和水果放在了墓碑前。

白色的栀子花上残留着一点鲜嫩的水渍,看着娇艳欲滴。

墓碑上,俊朗的男人笑容灿烂,有着和他肖似的一张脸庞,只是轮廓比他要更硬朗一点,也更凌厉一些。

“爸。”他开了口,语声平静,“我来看你了。”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他觉得身上有些冷,于是将伞往里又收了收,挡住了往他身上飘的细密的雨丝。

“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他继续道,“不过我和我妈过得挺好的。”

他垂着眼,注视着脚下松软的泥土,刻意避开了墓碑上的目光。

尽管他知道,这人已经不再有意识。

他似是还想说什么,最后抿了抿唇,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吐了口气,站起了身。

“那……就这样吧。”

“明年见。”

他轻轻地道。

说罢,他不再回头,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出去。

*

刚刚走出墓园大门,他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陆易涟一手拿着伞,一手摸出手机边走边按下了接通键,下一秒,莫辛大惊小怪的声音就开始冲击他的耳膜:

“卧槽!你看微博了没?!”

陆易涟:“……”

“没。”他道,“我在外面。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