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阎毅一打开办公室的门,洛曦川就猛地站了起来。
但是,洛曦川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抱着一只椰子。他似乎对于这个看上去十分滑稽的姿势毫无自觉。
阎毅轻轻皱眉。不对劲。
他问:“什么事?”
洛曦川张了张嘴,还是犹豫了。
理智告诉他预先判断是不妥当的,搞不好有什么误会,过去的零碎片段却不断往脑子里钻。他一直感觉得到阎毅不怎么喜欢他搞音乐,而且隐约觉得那似乎不止是对于音乐的厌恶。这种类似于第六感的东西被洛曦川当成是多心,他一向不会思考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但是……
如果并非是多心呢?
喉结滑动,一再迟疑。洛曦川紧盯着阎毅,渴望从他的表情觉察到任何蛛丝马迹,“我听说,去年我开演唱会的时候,您来过后台……”
在电话里,化妆师告诉洛曦川,去年,他的手机曾经落在后台,返回时,便亲眼目睹阎毅在洛曦川的饮用水中洒下粉末状的物质。他立刻起疑询问。
紧接着,就出了洛曦川在舞台上无法发声的意外事故。
被辞退,被告知,“忘掉后台的事。”
面对数额不小的钱财,化妆师起了贪婪的念头。加之对方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化妆师便闭上嘴,把钞票装进了钱袋。
一开始,他还为这笔钱赚得太容易而沾沾自喜,而挥霍一番后却感到良心难安。待发觉洛曦川拍了大导演的电影时,又仿佛得到安慰,可一到午夜却屡次被惊醒。
直到洛曦川要开演唱会的消息传出,内心被愧疚折磨的他才终于拨通了洛曦川的电话。
白纸上新添一道不规则的破损,是被攥握得太过用力,被钢笔划破的。
阎毅瞥一眼白纸上洇开的墨渍,没有丝毫表情地把钢笔塞入盖子,将白纸顺手塞进碎纸机。
“我的确去过后台。”
“那……您到后台……是为了做什么?”
阎毅叹一口气,他直直地看向洛曦川,“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在饮用水里做手脚?”
“我……”
洛曦川迷惘而无助,甚至求助于被他控告有罪的人,无比希望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阎毅讲的话,无论是什么,他都信他。
“是我做的。”
“为什么?”
沉甸甸的椰子最终没有变成漂洋在海上的那一块浮木,它的重量在这一刻变成了累赘,变成了试图用来发泄的工具。
椰子被甩在地板上,撞击发出一声巨响。
极度的愤怒和失望让洛曦川眩晕耳鸣。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椰子踢向阎毅,椰子撞向办公桌,像一颗炸弹般裂开。
“我们之间,什么话都是可以说的啊!您不喜欢我唱歌,想让我拍戏,或者做什么别的……这些都是可以讲的啊!为什么不讲呢?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软黏黏的猫崽忽然变成了一只怒吼的小狮子,阎毅冷眼旁观。
“我说过。你听了吗?”
“我不知道您会那么讨厌我做音乐……甚至讨厌到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阻止我的演唱会!”
“正是你所说的下作的手段,带给你这么些年的衣食无忧。除了梦想这种不着边际的自我满足,你有考虑过一次生计问题吗?洛曦川,需不需要我告诉你,钞票不是浇水种出来的。”
阎毅的话正中靶心,一针见血地戳破了洛曦川的理想主义。他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