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事情也确实是自己没考虑周到,葛磊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乖乖地在那里由着她数落。
好在葛晶也记得葛磊是个病人,只说了他两句之后,便匆匆地离开了,她去了厨房弄了些糖盐水出来,预备给葛磊喝了。
这是刚才葛青山离开的时候交代着她的任务,她弄满了一大碗,之后便端进了葛磊的房间,示意葛磊喝下去。
这些糖盐水能更好的补充葛磊失去掉的水分,他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这么满满一大碗糖盐水喝下去之后,因为中暑而感觉到难受的身体倒是好了不少。
感觉到舒服了一些之后,葛磊便觉得有些困倦了,他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脸上露出了一些困倦之意,看到他这个样子之后,葛晶让葛磊葛磊,而自己则关上门离开了。
葛晶走了,葛磊躺在床上,先前的那些疲倦之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又消失不见了,他想起来今天的事情,神情不免有些抑郁。
葛磊脑子里面浮现出了各种念头,没过一会儿工夫他就已经陷入了梦乡之中,这一觉他睡的极好,等到天黑下来的时候,他才从睡梦之中醒了过来醒过来的。
外面传来人的说话声,除了自家内兄弟姐妹几个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距离他小时候已经过去很久了,已经相隔了这么多年,葛磊也不可能将他幼年时那些人的声音全都给认出来,他愣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也没有太多的变化。
葛磊在房间坐了一会,感觉好了许多之后方才起身走到了院子里面去。
今晚的月色倒是不错,柔和的月光洒在了地上,在地上铺上了一层淡淡的星辉。
月色明亮,根本不用点灯,就能看的清清楚楚,饭桌旁边围了不少的人,此时大家伙儿正在吃饭,见到葛磊出来了之后,葛森便朝着葛磊招了招手,示意他快点过来吃饭。
“二蛋,赶快过来吃东西。”
葛磊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过去,然后在葛磊身边坐了下来,这一天他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到了晚间肚里早已经空空如也了。
这桌子上摆的晚餐倒是非常的丰盛,葛磊刚刚把碗端了起来,先前的那个声音便响了起来:“二蛋,你看你好舒服,一家子都在外面忙着干活挣工分,偏生就你一个人还在家里面睡着。”
听到这声音之后,葛磊抬起头来朝着那人看了过去,他发现说话的是一个长相肥胖的妇人,葛磊只是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却记不起来她是谁了。
毕竟已经相隔了太久的时间,他记不得也是正常的事情。
他盯着那妇人看了一会,还是没想起来她是谁?看到他这样子之后,葛青山有些生气,他自然不会以为葛磊忘记了那人是谁,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儿子是刚刚重生回来的。
“二蛋,你看你,你三婶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呢?”
虽然葛青山已经指出了她是谁,但是对于这个三婶,葛磊依旧是十分的陌生,不过虽然认不出来她是谁,面子工程也还是要做的。
“你好三婶。”
这所谓的三婶真的是一个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印象的存在。
说话的人是葛淼,她是葛磊的三姐,今年十六岁,她完全继承了白珍珍的美貌,然而她却没有继承白珍珍的好命。
在这庄户人家里,长得太漂亮也不是一件好事儿,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是白珍珍那么好命,可以嫁给像是葛青山这样的疼老婆的人。
再过两年,等葛淼到了十八岁的时候,便有不少人来上门提亲,他们家的门槛儿都快被人给踏破了,葛淼挑来挑去,挑了一个看起来还算不错的男人。
结果嫁过去之后才知道那个男人是个花花秧子,结婚头两年对葛淼还算是不错,葛淼也过了一段被人捧在手心里面的日子,然而这个叫张渚水的却不是个好的,在葛淼生了女儿之后本性暴露,成日里不着家,结果没几年的功夫,就因为流氓罪被公安逮住枪毙了。
那张家也就只有张渚水一个独苗苗,张渚水死了之后,他们家也就断了根,他们不觉得是自己儿子不争气,反倒是将一切都怪在了葛淼的身上,张家一大家子人都开始虐待起了葛淼。
葛淼是个要强的人,她日子过得不好,却打落牙齿和血吞,怎么都不肯向自己家人吐露分毫。
最后还是葛磊的一个和张渚水是同村儿的人透露给葛磊的消息,葛磊这才带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以及本家的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石洼子村救人。
等到葛磊他们将葛淼和她女儿张春妮救出来的时候,那母女二人已经是瘦成了皮包骨头,身上青青紫紫地满是伤痕,看起来已经完全没了个人样。
那天事情闹得太大,张家原本是不打算放人的,然而葛磊那时候已经是急红了眼,险些拿刀活劈了张渚水那对儿混账父母。
葛磊是个医生,开始的时候他学的是中医,后来则是响应国家号召,又去学了普外科,他的手能拿笔开药方,也能拿着手术刀给人开膛破腹,在人身上动过刀子的人们身上的气势哪里是张家夫妇那对只会窝里横能比的?
葛磊的气势惊人,再加上葛家去的人多,而且这件事儿说来说去也是张家人没理,折腾到了最后,张家人也不敢拦着,任由着葛磊将葛淼和张春妮带回了家。
淼和张春妮母女两个被虐待了很长时间,身体虚的厉害,哪怕是葛磊千方百计给她们母女两个补身体,也没有能让她们的身体好起来。
那之后葛淼便再也干不了重活了,每天就只能在家里面洗衣服做饭打扫打扫卫生,一到阴雨天,身上的骨骨节节都疼得要命。
一婚姻毁了她的美貌,也毁了她的身体,还不到四十岁的人,看起来却好像是已经六十多岁了。
家的条件只能说不差,却说不上太好,兄弟姐妹成家之后,大家的日子都过得紧紧巴巴,谁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照顾旁人。
青山和白珍珍两个人的儿女心都不重,而且他们认为成年了之后就得自己顶门立户过日子,不能指望父母,因此哪怕知道女儿日子过得艰难,也顶多给点儿米面,再多的也不会在给了。
他们老两口还有他们老两口的日子要过,哪里能顾得了闺女?
到了最后,丧妻之后便再没有娶妻的葛磊便将葛淼和改名为葛春妮的侄女接到家里面一起过日子。
他是医院的正式工,虽说不能让她们母女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让她们衣食无忧却是没问题的。
他做到了自己救葛淼出来时候的承诺,那个时候的葛淼心如死灰,毫无求生意志,是他说他会照顾她一辈子的,而他也确实是做到了。
葛磊张罗了葛春妮的婚事,风风光光将她嫁了出去,又在葛淼去世之后买了墓园安葬了她,体体面面地办了她的丧礼。
春妮是把葛磊当成亲爹来看待的,也经常会到葛磊家里面来照顾她,只是后来她到了国外定居,他们也就只能在网络上面联络了。
……
“三姐,你说啥呢,二蛋哥才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三姐你最坏了!”
葛晶的声音将葛磊从回忆之中拽了出来,他看到气鼓鼓地和葛淼呛声的葛晶,目光又落在了站着葛晶对面的葛淼身上。
现在的葛淼还活着,这个时候她不过才十六岁,明眸皓睐,顾盼生辉,身上的那股子鲜活气儿灼灼逼人。
他想到了后来那个皮包骨头的葛淼,垂在身侧的拳头不由得握紧了。
重来一次,葛淼的噩梦还没有来到,她还没有嫁给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一切都来得及……
葛磊正在那里愣神,已经吃完了的葛焱从田埂上站了起来,他看着傻不愣登地站在那里的葛磊,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葛二蛋,你在想啥呢?该不成是淼淼的话说到了你心坎儿上去了吧?你难不成是真的像躲懒呢?”
“火蛋!你叫谁淼淼呢!叫三姐,淼淼也是你能叫的!!!”
葛焱喊的淼淼两个字像是捅了马蜂窝似的,葛淼瞬间炸了,她立即蹦了起来,朝着葛焱扑了过来。
葛焱嘴里面发出了一声怪叫,掉头就朝着远处跑。
“淼淼,淼淼,你看你和个母老虎似的,以后谁还敢娶你?小心你嫁不出去!”
葛焱还在那里火上浇油,葛淼又羞又恼,追得更快了。
姐弟两人的笑闹声在这田间传出去极远,老实稳重的葛森摇了摇头,站起来朝着那已经跑远的姐弟二人喊道。
“淼淼,火蛋儿,赶紧过来,歇会儿就得干活了!”
身为二哥的葛森要比葛青山更有威严一些,那原本在追逐打闹的姐弟二人不敢在闹,乖乖地走了回来。
庄户人家便是指着这些个工分来糊口,像是这农忙的时节除非是瘫在床上下不了地,否则的话这家家户户的壮劳力都得去公社干活。
白珍珍手里面拿着镰刀,极为生疏地割着水稻,怀中那些黄澄澄的稻子压根儿就不听使唤,她原想着是像旁边的那些农妇们抱上一大捆,哪知道那些在那些农妇手里面极为听话的水稻到了她的手中却完全是不听使唤了,她的速度非但没有提上去,反倒是因为不熟练的缘故,镰刀险些割了她的手。
白珍珍的脸色瞬间黑了下去,她似乎听见了旁边人的嗤笑声,她那张俏脸便更加黑了。
在今年之前,白珍珍从来都没有下过田,家里面的事儿一直都是大妮子做的,今年春天大妮子嫁了人,家里面的大事儿小情便全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她哪里会做那些事儿?好不容易熟悉了家里面的那些事儿,这田里面的事儿就又找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