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错张了张嘴,没吱声。
“不是,你让他们走了,你怎么办?”杨麟叉着腰喘着粗气,简直要气疯,“我要是没来呢,你就准备等死了?”
“所以,我说谢谢你。”陈错终于出声。
“谢你妈了个逼!”杨麟指着他,口不择言,扯着嗓子狂骂,“讲师德,讲奉献也得有个度吧,你把自己命看得这么贱,你爹妈知道吗?”
话一出口,杨麟登时清醒了,接着就有些后悔,想起刚才在陈错家,没见到他父母,家里看上去似乎很久没人住过,或许已经……
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有些落魄的样子,杨麟忽然很想抽自己一嘴巴,“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气昏了头了,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陈错掏出根烟来,靠在路旁突出的一块山石上,点着抽了一口“我受不起。”
杨麟愣了愣,反复咂摸着他话里有没有讽刺的意味。
然而,并没有。只是一句淡淡的陈述,连语气都不带。
到了镇医院,远远就看到大门口挤满了人,有医护人员,有抬着伤患进进出出的消防兵,还有扛着摄像机的电视台记者。
看来这次暴雨引发的山体滑坡波及了不少人。
杨麟和陈错匆匆跑进医院里,走廊上也挤满了或轻或重的伤患,医生护士忙得脚不沾地。
“请问,有没有一个叫王俊宁的?”陈错匆忙拉住一个护士。
护士低头看了眼名册,朝走廊里喊了声,“王俊宁,王俊宁在不在?”
“在这!”一声粗粝的男声盖过嘈杂,从走廊尽头传了过来。
“谢谢!”陈错急忙顺着声音挤过去,杨麟匆匆跟上。
“小错?”那声音的主人看到来人先是一惊,再是一喜,“你没事?太好了!”
“怎么,很失望么?”陈错还没说话,跟上来的杨麟抢先嘲讽了一句。
那人正是在山上带头“抛弃”陈错的村民。
“杨老师!”陈错转过头,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杨麟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那村民被他说得有些脸红,支支吾吾地不敢抬头,“那个,小错……”
“俊宁怎么样了?”陈错打断他,看了眼仍在昏迷的王俊宁,皱着眉问。
“啊?”村民半天才回过神来,“那个,大夫刚给他包扎了一下,说是被砸得狠了,可能有些脑震荡,这里治不了,一会儿救护车来了,得送县医院。”
“联系上胖子了么?”陈错沉默了一会儿,又问。
听他提到胖子,村民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妈的,那个王八犊子,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电话打了七八十个才接,操,俊宁摊上这么个哥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谢谢,辛苦了!”陈错伸手把俊宁从他怀里接过来,“你也累了半天了,快去回去歇着吧,剩下的交给我。”
“哦。”那村民愣了愣,然后站起来,活动了下脖子和胳膊腿,“那就麻烦你了。”路过杨麟时,斜了他一眼,然后匆匆出了医院。
杨麟插空坐到对面的长椅上,瞧着被陈错抱在怀里的王俊宁。
如果没人说,他还真看不出来,这个骨瘦如柴的少年,居然有个胖得跟猪一样的哥哥。
没一会儿,救护车就开过来了。
护士过来喊人,陈错忙抱着俊宁走出医院,把人抱上车交给医护人员,又匆匆下来,走到杨麟跟前,“我送俊宁去县医院,你先回学校吧。”
“这离学校那么远,我可没力气走回去!”杨麟绕过他,直接上了车,“还愣着干嘛,快上车!”
陈错紧绷的精神忽地一松,那种暖暖踏实感又浮上心头,转身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