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那味道威力太强,又或许是搬行李掀起的尘土,杨麟感觉鼻子有点痒,还没来得及捂住嘴,一个饱满的、水量充沛的喷嚏已经打了出去。
黑脸的脸似乎更黑了,杨麟一个喷嚏打完,只觉得通体舒畅,趁他伸手抹脸的空档,拎起背包往肩上一甩,晃晃悠悠地下了车。
走出长途车站,杨麟抬手搭眉,遮住明烈的日光,等眼睛适应过来,才走过去,在一排破败旅馆前的台阶上坐下,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着抽了两口,打开手机,翻出那条三小时前发来的,署名陈错的短信。
-你好,我是陈错,到站请给我发短信。
杨麟把烟咬在嘴里,腾出手回复短信。
-我到了。
半天没回复,杨麟有点烦躁,调出号码直接播了过去。
“嘟……嘟……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杨麟皱了皱眉,犹豫是再拨一次,还是原地等。
十秒钟后,陈错的短信进来。
-抱歉,我不接电话,请等十分钟。
杨麟愣了愣,吐了口烟,发短信质问。
-为什么?
-临时有点事。
-为什么不接电话?
-不喜欢。
“操!什么奇葩!”
杨麟盯着这几条短信看了一会儿,关上手机。
不觉间,手中的烟已经燃尽,他把烟在地上摁灭。
八月底,秋老虎还在不遗余力地作着最后的妖。杨麟眯着眼打量这个叫做玉阳的小县城。
脏,还破。
这是杨麟的第一感觉。
坑洼不平的街道,常年浸在煤渍中、脏兮兮的矮破砖楼,私搭乱建的棚子,透着浓浓的城乡结合部气息穿衣打扮的行人。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产煤大省东部山区,普通小县城的前世今生。
其实,杨麟并不怕苦,他大学时经常和舍友背包旅行,住最破的青年旅馆,吃最糙的食物,风餐露宿也是常有的事,他不觉得苦,只感觉到挣开枷锁、自由自在的畅快。
不过,他这次到玉阳县,不是来旅游的,是来教书的。
确切的说,是来支教的。
支教的初衷并不高尚,无非是遵从父亲的意愿,到偏远山区教两年书,回去走支教保研。这也是骨灰级学渣杨麟,成为一名硕士生,唯一的途径。
他要去支教的学校,也不在玉阳县城,而是东边大山里的玉河小学。
来之前,杨麟上网查过资料,也翻过许多支教日记感悟之类的博文,没网络、不通自来水,冬冷夏热,住宿条件差,以及能把正常人逼疯的无聊,最后的最后,都会落入返城后,灵魂得到洗涤和升华的俗套结局。
杨麟关上网页,默默地点了根烟。没什么喜悲,只觉得新奇,对一种未知的、全然不同于当前生活的期待和好奇。
杨麟无聊地打个哈欠,又抽出一根烟,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刚要点着,眼前光线暗了暗,杨麟抬眼,扫了一眼两米外,你推我我推你,带着羞涩偷瞄他的女孩,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