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叮响了一声,顺眼望去,是一个日历提醒。一片昏暗中,闻辰易被屏幕刺了一下眼睛,抬起手遮住视线。
——闻久。
五年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人不能总活在过去。”他想起以彤说的话,自嘲般地摇了摇头。
谁都不想活在过去,只是过去它不放过我。
几年的好日子过去,那些快要遗忘的人和事,像穿戴钢铁的骑兵,在萧萧冬夜里,纷至沓来。
---------------------
第17章
那天晚上回去之后,陈既明想了很久,终于发现对话的问题所在。
沈然是被陷害后误杀的,他是怎么被带到那里?梳理一下便知道,去的途径不过两种,自愿的,不自愿的。如果是前者,沈然为什么要一个人不做报备前往,如果是后者,齐克武让人把他带去,他应该被押解着,为什么身上没有一点束缚的迹象,甚至整个屋子里也没有打斗痕迹。沈然外表穿着平整,更像是在疏忽大意之间被一击毙命。
可闻辰易的表情并不太像说谎的样子,陈既明记得他当时很疲惫,整个人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不知道他那天发生了什么,但这种状态下人是很难掩饰撒谎的。陈既明一直观察着闻辰易的一言一行,他回答得非常平静流畅,就像自然地回忆一个故事,神态之间也没什么变化。
他没有撒谎。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说了真实的事情,但是这只是真实的一部分。
陈既明得出答案。
但是,真实的一部分……还需要知道什么呢。死因清楚了,犯人找到了,只是细枝末节有点出入而已。
陈既明自认不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已经退休的姜局那边嘴严得像铜墙铁壁,目前为止可以查找的途径只有闻辰易的口述,放在案子里顶多一个孤证,这件事的真伪可以说完全掌握在闻辰易的手里。这是一件无法复刻的案子,能查到这里已经不容易。如果是这样的原因,沈然的死算是意外,虽然难以接受,但这已经算是给故人一个交代了。
还想怎么样呢。
独自寻觅大半年,陈既明头一次陷入了迷茫。
办公室里,陈既明看着墙上的集体照,沈然还是那副朝气蓬勃的样子,路过的警员已经不会驻足往墙上看一眼,那些英勇的年华,鲜活的过往,生死与共的情谊,终究只铭刻在少数人的记忆里。
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
当闻辰易说出这一部分的“真相”的时候,难以解释地,陈既明竟然有轻微地松一口气。半年来的查找,已经耗费了他很多心力,人可以一直坚持做一件事情,却不能一直抱着似是而非的执念走下去。他早就知道的,只是不相信而已。
终于他感觉到有点累了,靠在办公椅上,望着烧烫的白炽灯,眼前都是当年的重影。
绿色军装的战友。荒草横生的训练营。锃亮警徽。铮铮誓言。枪弹声响。落雨的墓地。
那些重影一幕幕溜走,是光怪陆离的走马灯火,一簇一簇,像在回忆灿烂的过往,又好像在跟那个灿烂的少年告别。
陈既明感觉眼角有点湿润,被光晃得眼涩,慢慢闭上眼,呼吸沉重。
他拿过外套穿上,突然有点想去墓园看看。
谁知刚出市局就碰见了闻辰易。
今天闻辰易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坠了个尾巴。
“不要再跟着我。”漫长的黑夜过去,闻辰易似乎已然从悲伤中建起坚固的城防,不耐烦地警告那个人。
“小易,你得跟我谈谈。”那人是文休景,今天除了目光比昨日阴沉一点,整个人还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别再出现在我视线里。”
闻辰易不悦地转过身,正看见陈既明从大门里走出来。
“嗨。”闻辰易难得主动跟陈既明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