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一体我知道。我说:“圣父圣子圣灵,他们是一样的吗?”
“据说他们都是神,但是都不一样。”
“神不止一个?我以为信上帝的人都信一个神。”
“也可能是翻译版本的问题,神就变来变去,有时是一个,有时是两个,世界各地信的都不一样,被殖民过的地方信圣母多一些,耶稣受难的故事,细节多一些。”
我回头看男人,抖抖烟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话题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什么神啊,信仰啊,殖民啊……殖民——这个词一从男人嘴里冒出来,我仿佛回到了历史课堂。
我笑了声。我没上过几节历史课。我都逃了。数学课,语文课我也逃,体育课我不逃,我要在体育课上看别的男孩儿修长的腿。有的男孩儿开始长腿毛了,有的腿上还是光溜溜的。
我说:“那个把随身听给我的男孩儿,晚上,他会爬到我床上,他说,小余,我好冷啊,你抱抱我吧。我就抱住他。后来有人收养了他,我们那个年纪,十五六了,还有人要领养,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好幸运。”
“不能说是幸运吧,十几岁了,还没学会被人爱,怎么爱人,就明白了很多时候没有人爱你,你不过是一种寄托,是随时都可以被放下的。很难再去接受什么家庭,什么温暖,不想被放下,你就要很小心,很谨慎。”我抽烟,“和s的情况有点像,我对他,或许是同病相怜。”我挠挠下巴,“应该就是同病相怜。”
男人没接话,我便继续说那个男孩儿:“那家人以前有个儿子,和他差不多大,听说和他长得很像,男孩儿意外溺水死了。那对父母看到他的时候,扑过去就小欢小欢的叫,他蛮开心的点着头说,是我,我是小欢,我是你们的儿子。爸,妈,他喊他们。
“没多久,我就收到了那个随身听,听说他自杀了。他爸爸妈妈送他去治他的同性恋病。成天电击,泡冷水,他们把他剃成光头,他的头发留得很长,他多宝贝自己的头发,你知道吗?他可以不吃不喝,但是头发一定要用最好的洗发水,护发素,他还因为这个去了理发店当小工。他用存下来的钱买了那个随身听。他有一盘王菲的磁带。
“他自杀了,把随身听留给了我。”
我抽着烟迈开步子,男人也走了起来。他不说话,经过一个供着尊石佛的白佛塔。他看了会儿,我也跟着看了会儿,然后我们继续走,经过了只有一扇窄门的邮局,一间木头房子图书馆,我们没停下,经过海事博物馆时,我说:“昨天我就是在这里被搭讪的。”
“你住的地方就在附近?”
我找了找,不太能确定,指着南面说:“在那里吧,好像。”
男人说:“快到旧城门了。”
我们从旧城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