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需要一个永远得不到,也就永远不会失去的人。我不爱他,他会离开我,我们不会完全分开,无法完全契合。我们牵牵扯扯,一个礼拜,十天,一年了,两年了,十年,余生,一辈子。他会逐渐变成我的爱情故事的主角,他会变成又一个孙毓。我的孙毓。一个月神,或者是一个爱神。
如果爱真的有神明掌控,如果爱神盯着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对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安排,可能看到我这里的时候,她眨了眨眼睛,看漏了我,我要自己安排好自己,自己搞清楚自己。
我不怪她,神的眼睛也会干涩,眼眶也会发热。
我揉揉眼睛,秀秀把给我的花瓶拿了起来,指着瓶身上一片翠绿色的碎片说:“你看,这一片碎片是不是显得特别好看,特别耀眼,像宝石一样。”
那碎片呈八角形,在黯淡的月光下显得透明,像琉璃。
秀秀接着说:“人嘛,所有难过,不开心,忧郁,痛苦都是为了衬托幸福,”她放下了属于我的花瓶,说:“所有幸福都在等待忧郁和痛苦。”
她说:“我以为十只花瓶的碎片能拼回十只花瓶,但是,不是的,总是会失去些什么,一些东西就是找不回来了,”她放下我的花瓶,拿起一只她还没告诉我属于谁,她打算送给谁的花瓶,那花瓶身上有一些红色,不像碎片,像不小心溅上去的血点。
她搂住那花瓶,说:“不管是被别人打碎的,还是自己打碎的,拼拼凑凑能拼回来已经很好了。”
我说:“他大学的时候就喜欢我,为什么他大学的时候不来告诉我?”
我咬牙切齿,靠在秀秀身上。这一次我知道我为什么掉眼泪了,为谁掉的了。我恨业皓文,真的恨他,恨的程度和恨冯芳芳不相上下了。
第二天,我和秀秀拿了个购物袋,装了两个花瓶出门了。我们先去给小宝送花瓶。小宝工作的拳馆在老城,偏僻隐蔽,得从凤翔路上的一条没名字的小巷进去,原先是个大杂院,现在围着天井的四间屋子分成了拳馆,专做炸鸡外卖的小作坊,一家建材公司的库房和一间修车行。我们到的时候,拳馆营业了,门敞开着,门上贴着两个大胡子门神,小宝顶着太阳,裹着羽绒服,咬着根红豆棒冰在撕门上的胶带。那两个门神下头不知道贴过什么东西,不知道被谁撕了下来,留下了几个雪白的纸角和胶带的痕迹。拳馆里没开灯,光线不是很好,望进去又旧又破。
秀秀喊小宝,大声说:“小宝,送你的!”
修车库房门口停了辆面包车,用千斤顶撑了起来,正有个人在底下哐啷哐啷敲打着什么,声音很大。我们不得不扯着嗓门说话。
我抱着花瓶,冲小宝使眼色。小宝拿了那花瓶,笑着指指拳馆里头:“进去坐坐??”
秀秀说:“下次吧!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
小宝抓着花瓶的瓶口,问秀秀:“秀秀,你是有名的艺术家吗?”
秀秀眨眨眼睛。我说:“你给他在瓶子底下签个名,他好卖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