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斐试图以深呼吸镇定情绪,但发现心中的鼓仍旧响个不停,顺着心腔紧锣密鼓地向上顶,几乎刺激出一阵难以阻遏的呕意。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敲响了乐时宿舍的门。

乐时也没休息,穿着短袖短裤,刚从浴室出来,头发尖在淅淅地滴水。

看到于斐的时候,他的眼底晃着些不安的惊惶,于斐一下也就知道了,对方和他一样,正因为这许多事情不安,于斐没说话,回头关了门,撩起乐时脖颈上的毛巾,沉默地替他擦着头发。

过了一阵,乐时抬手抓住了于斐的手腕,轻声说:“你的手在发抖。”

于斐下意识要接续那个擦拭的动作,乐时的手劲却稳稳地卡着,于斐的眼睛空洞洞地望了他一眼。

乐时不说话,松开手,湿冷的掌心在于斐的脸颊上摸摸,于斐眨眨眼,沉重地叹息一声,低头凑近,以嘴唇碰了碰乐时的眉心,哑声:“因为我在害怕。前辈做出这样的选择,我觉得是我的错,是我没能发现,也没能阻止。明明那段时间,我和他常常在一起讨论音乐和未来的事情,我却从来没有发觉那些端倪。”

乐时静了一会儿,贴近他的身体,手臂穿过于斐的腰背,他把下颔抵在于斐的肩头,给予他毫不保留的拥抱。

于斐接受了,他闭上眼,冷凉的鼻尖贴在乐时颈侧,发出沉声的感叹:“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感觉到了,作为偶像,这是让人寂寞又难过的一条路啊。”

曾经认为那是自己所喜欢的事情,就算艰难,其中辛苦也是甘之如饴,可现实的苦痛似乎总远超于所谓的热爱,所有事都在消磨曾经热烈的感情,当发现初心已经完全被湮灭,而自身早已身处泥潭,无法脱离。最终的结果或许就是灵魂与肉体的毁灭。

两个人小声谈了些话,最后又缩在一张床上,轻轻地拥抱。

于斐说很多话,好像在排解不安。他说阚君桓其实很坚强,外力其实打不倒他,可当那位坚不可摧的前辈,说自己再也唱不出歌的时候,于斐就明白了,那个人其实一直在自责,但那时并没有人发现他从心开始的病已经很严重。

夺走一个主唱生命的只能是音乐本身。

“我害怕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这样。”于斐说,他感到后背的蝴蝶骨被扣紧了,于斐摸摸乐时的后脑勺,手指陷在柔软的头发里,慢慢捋动,“好好休息吧,等醒了,一切都会变好的。”像安慰对方,又像是安慰自己。

乐时把头拱进他的怀里,于斐拿出手机,定了一个闹钟。似乎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的手从乐时的后脑摸到了他的后腰,说:“你好像比以前黏我。别人说你是小猫,你还真就像猫一样?”

乐时闷闷地回他:“别人说你像小狗,你还真就觉得自己是狗么?”他静了一下,问:“你不喜欢我这样?”

于斐不轻不重揉了一下他的后臀,在他耳尖的软骨上轻轻咬了一口,回答带着潮湿而沙哑的热量:“不。我很爱你。”

乐时没回答,把腿一勾,搁在于斐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