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游戏时间

第三次公演的概念评价如期开始,由练习生自主选曲,并通过投票进行每一组名额的均衡与变动,最终决定舞台。

PD提前在宿舍知会他们相关事宜,并且预告了20人接下来紧锣密鼓的高强度行程。与短短两个小时剪辑而成的综艺节目迥异,他们在见面会、知名综艺、广告拍摄等日程上得到了非常好的资源,这也是节目给予他们对应排名的红利,是打开知名度的必经之路。

第二天,天未敞亮,室内仍然一片昏沉凉爽的睡眠气氛,然而《命运由我》的主题曲却提前播放,连同一向晚睡早起,生物钟规律至极的唐之阳,也被熟悉音乐神经质地吓醒,满头乱发地支起身来。

他借着昏蒙暧昧的光,只看见对床的任风风伸脖子蹬腿,随着音乐肌肉抽搐。万幸翻了个身,以被子蒙头,迷迷糊糊坐起身,嘴里咕哝着不知名的外星语言。

他翻身下床,眼前扑地一黑,一张从上铺自由落体的被子盖住了他的脑袋。

“……”唐之阳扒拉一阵,抬头向上看,伸手拍拍乐时的手臂,被空调吹冷的皮肤有种凉丝丝的触感。乐时腾然地抓住他的手,无意识地摸摸他的手心,又皱着眉头放开了,像个转职挑选宝物的专家,一手摸到了一件奇怪赝品。唐之阳出声叫他:“乐乐,该起了。”

这头万幸已经把天花板的扩音器用被子塞住了。

对唐之阳而言,起床不是难事,叫舍友起床则是登天。

偏偏他们对自己这个人形闹钟充满信任,乐时的生活习惯从一开始的浅眠易醒,到了现在的深睡酣然,一半归功于那一罐热带水果风味的睡眠软糖,一半则来源于对唐之阳的信任,他知道无论他睡到什么时候,总有人会在一旁叫他起床,带着无奈的好脾气的笑眼,看他呆坐在上铺睡眼模糊地发起床气。

唐之阳揉了揉太阳穴,头痛是罕有的,那是惊悸的噩梦带来的副作用——其实也算不上是个噩梦,纯粹是日有所思的消想。他梦见一瓶摆在雪白桌布上的花儿,鹅黄心蕊,洁白花瓣的雏菊,有一双苍白修长的手,鼠灰色的亚麻睡衣,衣袖卷起至肘关节,那只手将花瓶里的花枝抽离,一枝一枝折断,花瓣像小雪落在更为洁白的大地上。最后那双手拾起一张贺卡纸,纸上字迹模糊,一对食指和中指只要稍稍地用力,纸片顷刻碎裂,裂开的声音细碎,但令人牙酸。

唐之阳于是醒了,他发现令他牙酸的声音只是扩音设备里滋滋作响的细密电流,一切都平静宁和,除了心声踊跃鼓噪。

阚君桓看到他的回复了吗?或者不要看见,当作废弃物扫进垃圾筐里最好,他不知道对方会怎样揣摩他的回音,那些话好像说得很逾矩,又好像传达得非常隐晦。像自己如今的态度,他害怕在再度的交流与重逢里,他会渐渐忘记与阚君桓的那道深刻的沟堑,可那些爱意在心中燃烧,无法通过任何手段纾解。

他几乎一落笔就后悔,可那些花支撑着他做飞蛾扑火的挣扎,他因为微末的、不确定的模糊光芒,毫不犹豫地一脚踩进深渊。

广播里突然响起李想的声音,严肃、不苟,充满警告意味:

“请各位练习生立刻起床,十分钟之内到体育场集合,过期不候。”

即使被万幸张牙舞爪地蒙盖着,但这声音仍旧充满穿透性,室内投下一颗响亮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