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在B市旅馆中的不寻常,似乎从未发生。于斐是很少情绪失控的人,但那晚的战栗颤抖,仍然令乐时感到了疑虑——尽管于斐对这件事避而不谈,他们的关系甚至比分手前更好。尽管那些亲密与厮磨都在不为人知的秘密角落,但默契的对视与忍不住的柔软目光,都是带着蜜糖滋味的破绽。

第二轮淘汰之前,李想将他们召集到原A班的练习室里,五十个人三三两两地坐着,围着他放松地闲聊。

这是时隔多日久违的开机,似乎也预示着未来的别离。李想叫得出每个人的名字,也记得住每个人的舞台与闪光点,他看向他们的目光永远鼓励温和。

“我看到你们,就像看到过去的自己。”

李想笑了笑。他穿得宽松休闲,脸上也并不带妆,就像与日常朋友会面的普通男人,他捏了捏鼠灰衬衫的衣角,视线扫过每个神态不一的练习生,李想说:“今天节目组是让我过来讲讲我以前的故事,以此来鼓励你们继续向前的。我想了半天,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事迹,我从出道开始,似乎永远都在试图对既定规则和所谓的‘命运’,进行突破和反叛。”

“刚出道那年我十九岁,年纪和在场的大家差不多。但那时候已经练习了足足五年。”李想的语气云淡风轻,可在场的练习生都为之唏嘘不已,五年的概念实在太过艰涩辛苦,练习年龄较小的练习生尚没有实感,但坐在乐时身边的唐之阳却发出了不轻不重的叹息。

“五年,”他喃喃地说,视线似乎去了遥遥的回忆,“所有激情都会被消磨、毁灭,坚持到最后,连自己都会忘记曾经踏上舞台的理由。”

“就连我的出道,也是不在公司计划范围内的一场意外。”李想接着说,他在不同的人脸上看到了不同的表情,迷茫、伤感、赞同、讶异,“那是我和我的老师、粉丝们争取的机会,那年公司的出道计划上,并没有solo爱豆李想。而即便我出道了,迎接我的也并非一片光芒,经历漫长的质疑与否认,才有了今天的我。”

“我想要告诉大家的是,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不管这轮排名的结果如何,只要愿意坚持,总会有发光发热的那一天。在节目里积累的人气和经验将是你们一生的宝藏,无论能不能留下来,都祝愿你们有更好的未来。”

掌声一片。有练习生举手问:“前段时间听说您刚出道的时候和贝老师关系不太好,过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好一些了!”一阵轻松愉快的八卦哄笑,李想眨一眨眼睛,笑而不语,讳莫如深地摇摇头。

下一个提问的人来自周望屿的身边,是那位以帅气著称的袁弘杉练习生,他个儿高,立起来是俊拔净直,不少人都小声惊呼,节目里并不缺帅气俊秀的练习生,但他的气质却是独一份的矜贵骄傲,偏偏没有到令人厌恶的傲慢程度,只觉得彼此拉出一段淡冷距离。

他的语调似笑非笑,礼貌克制里压抑着某种难以察觉的挑衅意味:“李想老师,既然您也是突破常规的束缚出道的,那——我们有能够改变结果的力量吗?”

于斐的脸色微微一变,在许多人的理解里,这只是一句“改变排名”又或者是“出道”的单纯想法,但听在他的耳中,未免从进来经历的事情里,品咂出一些别的意味。袁弘杉与他一样是个人练习生,他未必不知道最终排名受到操纵的事情,说不定与3M一样暗藏心机的公司不止一家。

他想要提出的问题,实际上与袁弘杉是一致的。

他们能改变那个既定的结果吗?或是说要因那个白字黑字的结果就麻木气馁,又或者为了自己能够出道,而将那些下场操纵的黑幕,当作理所当然与从未发生?

李想目光一沉,有些冷峻犀利地注视着袁弘杉,四下沉静半晌,他点点头,回答:

“有。我衷心希望你们能够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