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时压抑着怒火回答他:“我不会和你出道。”

乐时会轻而易举地让他愤怒,他带着急切的焦躁抛出疑问,回应贯穿他的软肋,酒的气息合着冰冷的雪气,乐时的前半句是“我们早就不是一道人”,他立刻就意识到下一句话代表的分离涵义,阻断话语的亲吻带着攻击性的血气,接踵而至的是两败俱伤的扭打,甚至掠过争吵的步骤,是极度单纯的、充满绝望意味的发泄。

数日后的领舞选拔里,乐时落选了,分数悬殊。

退组,解约,离开。一切悄无声息,不留痕迹。

于斐顺利地选出了将和他度过演艺生涯的所有队员,他的身边环绕如此多的耀眼光圈,却常常陷入一片空白的回想,他到底是怎样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由楚湘东而引发的回想过于沉重,于斐看着仍然在熟睡的乐时,感到某种虚妄的不切实感,那个初雪之夜的细节他已经记不清楚,他们二人还没有平静亲密到重剖过往的程度,当下总有当下的难题,即便对于过往有诸多悔恨,那也是不能重来的过去。

“够了……”于斐轻声一叹,仍旧默默看着乐时,“这样就够了……”

乐时瓮声瓮气地在臂弯里咳嗽几声,于斐以为把他吵醒了,道歉的话溜到嘴边,却发现乐时只是不适地换了一个姿势,他的眉头紧蹙,像一个拧得死死的结。于斐一顿,乐时从前也常常做梦,梦的内容多半十分离奇,比如“被贝老师赶到天台做理综试卷”之类,今次不知是什么内容,却像个噩梦。

于斐曲起腿,把脑袋歪在膝盖上,神情柔和地注视着陷入不安定的睡眠的乐时,他想着要不要叫醒他,却听见乐时的嘴唇翕动一下,轻哼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模糊低语让于斐心里一动,他向乐时的方向又蹭近一些,短促的呼吸声扑在耳边,乐时的嗓音有点儿沙哑,于斐听了一阵,在辨认出字句的意思时一怔。

“……阿斐……”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以至于听见时出现了宕机一般的头脑空白,那是皱着眉头的苦涩呼唤,于斐的心腔像是被吸进的空气涨满,隐隐作痛。他伸出食指,以指背轻轻抚了抚乐时的眉结,温然地轻声作答:“我在……皱着眉,是觉得难过吗……”

他连梦到自己,都是烦恼得眉头不展的心情吗……

乐时发出短促一点气声,轻声呢喃:“等等我……”

“……等等我。”

没有生气,也没有恼怒。乐时在微微发抖。

——他在害怕。

那饱胀至极点的心腔发出崩堤泄闸的破裂音,成为酸热的感触,冲向于斐的目眶。从与他相识起,乐时总是坚强得像万年不化的冰石,无论遇到什么挫折,他从来不会过多显露退怯与害怕的情绪,脆弱只是稍纵即逝,瑟瑟发抖更是见所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