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时的睡眠质量总是很差,睡眠时间常年处于五小时以下,生物钟神经质而敏感。

往常在公司里,他总是时不时地通宵,五六点时回宿舍睡三四小时,九点再起来上规定的训练课。万幸多次劝解无效,只能无奈地表示理解,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朝九晚五”。

但训练营的作息时间并不一样,夜里十一点半准时熄灯,早上六点通电。隔壁楼是各班的教室,舞蹈室和声乐室不限出入时间,但需要留下刷卡的进出记录。

在这里的第一个晚上,他睡得并不好。

六月的季夏昼夜剩点儿温差的尾巴,他时冷时热地睡得忽深忽浅,梦境往来梭巡,乱七八糟,梦里有雨声与雷声。

乐时心有余悸地醒来,只发现一张薄薄的毛巾被子盖在肚子上,洗漱间传来细细小小的水声。

万幸和任风风昨晚叽叽呱呱窸窸窣窣,不知道把话说到了凌晨几点,好像幼儿园午休时蠢蠢欲动的小朋友,暗地里有讲不完的故事。结果这时呼呼睡得四仰八叉,万幸一条腿横出床沿去,很豪放地摆了个大字型。

乐时朦朦胧胧坐在上铺,头发七歪八戳,蓬乱得像个麻雀窝,眼皮浮肿,嘴唇干裂,皮肤状态很差。短袖衬衫的半个袖子掀倒肩头去,露出线条紧利的肱二头肌。

乐时的反射弧从南极走到北极,半天才眯了眯眼,打了个绵长慵倦的大呵欠。

02

洗漱间的声音停了,是唐之阳穿件黑色的背心,还是大大剌剌的短裤拖鞋,浅麦色的脖颈上兜条毛巾,头发还在清新地冒一层凉丝丝的水气,滴滴答答向下落水,好像刚刚洗澡出来,他一边揉湿发,一边对乐时笑笑:“你醒啦?”

他低头在自己的床上一捞,把一叠折好的被子递到乐时床上。

“你昨晚睡觉不安稳,被子被踢掉下来好多次。”

乐时一愣,迷迷糊糊的懵懂顿时云散烟消,颧骨和耳根爬上点烫,好像被发现一个不见于人的秘密。

唐之阳向他眨眨眼睛,顺势坐在下铺换衣服,温和的声音响起来:“我之前也睡不好,所以带了褪黑素来,昨晚睡眠质量还可以。”他的声音一顿,一罐透明塑料瓶子的软糖抛在了乐时的床头。

“你晚上吃吧。没事。”

乐时看着瓶子里橙色的小熊软糖,扳着床沿,顶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倒悬地探头下去,面如死灰、平平板板地说了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