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之后消失了快一个星期的付秋野正在亲自帮他放行李,短款羽绒服因为这个动作而向上,隐隐约约地露出了一小截皮肤,肖暑皱眉,又在他转身的瞬间收回目光,偏头看向了机外。
付秋野在他的旁边坐下,系上了安全带,把座椅调整到了舒服的角度。
头等舱里总共也没几个人,两人的座位靠得并不是很紧,但肖暑敏锐地听到了付秋野缓慢的呼吸,听起来似乎有些疲惫。
从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奇特味道,若有若无,每当他想要认真去闻的时候又不见了。
肖暑皱起眉。
他想起黄岐琛的话,起飞之后很快唤来了空姐,要了一杯温开水。
空姐盯着他眼睛都发光了,过分甜美地说“请稍等”,然后转向一边的付秋野,脸上的兴奋盖都盖不住:“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
付秋野沉默了几秒,哑声道:“一样的就行。”
空姐应了,转身去给他们倒水,肖暑看了身边的付秋野一眼,他还没有摘下口罩,正微微低着头整理脱下的羽绒服,长而密的睫毛盖住了眼睛,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
他蜻蜓点水般地移开视线。空姐来送水的时候小声问他能不能要个合照,肖暑还没答,一边的付秋野便道:“现在不方便拍照吧。”
空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显然早就看出来了他们两的身份,最后只要了一个签名便离开了。肖暑捧着水杯缓慢地喝,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平稳的呼吸声牵扯着彼此的神经,慢慢连节奏都开始互相感染。
一杯水喝完,付秋野声音很低地问:“你还好吗?”
肖暑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但是没有偏过头去,点了点头:“好很多了,谢谢。”
付秋野的鼻息很长,温声道:“那就好。”
这是他们俩整个飞行途中唯一的交流。
付秋野很快就在他的身边睡了过去,睡得很沉,好像已经好久没睡过觉一样,甚至安心地打起了小小的鼾,身体不由自主地往肖暑这边靠,最后头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肖暑全程都没有叫醒他,任由他靠着,透过毛衣渗进来的体温有些偏高,他在发烧。
一直到飞机降落,付秋野才在失重感里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肖暑半边身子都已经麻了,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挪了挪。付秋野想说抱歉,但一看到肖暑雕塑般的精致侧脸,喉咙里的话又不由得重新咽了回去。
飞机停稳之后,肖暑没有再让付秋野拿行李,自己拎了箱子先下的飞机,大步跟上了黄岐琛他们的队伍。付秋野这一次也带了助理,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出机场后进了不同的车。
H市在下暴雪。
司机把时速降得很低,车窗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不停有雪花撞在前挡风玻璃上,又迅速被雨刮刮开,最后变成可有可无的水痕。导演在高兴地聊着这场雪相关的场景布置,恨不得现在就拉着他们在雪里拍上几场再回酒店,肖暑坐在后排翻着剧本,翻着翻着便走神了。
“阿暑,我那儿还有一个压箱底的剧本呢,等《夕影花语》拍完了,我发给岐琛看看,里面的男主角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阿暑?”
“好啊,”肖暑回过神来,接上了她的话,“你的压箱底剧本我还真想见识一下。”
几人一路说说笑笑,肖暑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他们也没有太打扰他,各自聊各自的,没一会便到了预定的酒店里面。
酒店是在靠湖的山顶上,车开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就停了,交警在路中央拉起了禁行标志,似乎是路面被冻坏了,正在做紧急抢修。司机下车问完回来,一脸沮丧地说:“起码得三四小时呢,就一公里的路,走走都过去了。”
有酒店的服务员裹着羽绒服等在路边,给下车走路的顾客送伞和暖宝宝,几人在车里待了十几分钟,实在忍不住了,把行李都丢在后备箱里让司机看着,只带着轻便的背包,准备走到酒店去。
肖暑下车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面的车,付秋野已经下来了,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长羽绒服,裹得只剩下眼睛,大步走到他身边,递给他围巾和帽子:“零下呢,也不多穿点衣服。”
肖暑的次形态是狼,这种温度根本不算什么,但客气地道了谢,只戴了帽子。付秋野看了他一会,突然无奈地笑起来:“你看我,又忘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鼻音,听上去怪可怜的。肖暑忍不住道:“待车里吧,不急这一会。”
“没关系,难得跟一次组,不能白担了制片人的头衔。”
付秋野撑着伞,两人之间隔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谁也看不清楚谁的表情。
肖暑已经没有义务再劝他,于是转身开始跟着剧组一起往酒店走,付秋野就跟在他的身后,步伐并不怎么大,踩在雪里一脚深一脚浅的,咯吱咯吱,和雪花落下的簌簌声混在一起,就像失眠的夜晚里的钟表滴答声,一下一下,敲在人的鼓膜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