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云飞也知道他是在客套,不再言语。
隔开了阙云星之后空间变得狭小而静谧,明明车后厢两人分坐宽阔座椅的两端,甘霖还是觉得离阙云飞很近。
阙云飞的眉头微皱,手紧握成拳放在身边,看上去很是难受,甘霖想想,还是轻声问,“阙总,您难受?”
“头疼。”阙云飞疼得太阳穴直抽,声音却仍是平静,“老毛病,过会就好。“
“我可以帮您按摩穴位……”甘霖想了想又补充,“手。”
阙云飞没说话,甘霖大著胆子把男人的手牵过来放在自己膝盖上,按着记忆里的穴位给他按摩。
约莫是真起了作用,过了一会阙云飞眉头渐渐松开,垂眼看着青年低头的侧脸,“你怎么会这个?”
“小时候生病多,头痛脑热的总去医院太麻烦。我哥就学了给我按。”
甘霖答得快,阙云飞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一丝堪堪忍住的哭腔,他以为甘霖是因着这句话想起家人了,“你……想你哥哥了?”
甘霖慌忙摇摇头,竟甩下一滴眼泪来。
眼泪顺着阙云飞的手背从无名指缝滑落,在锈色的伤疤留下星点水痕。
“那你怎么……”阙云飞话说到一半,青年的眼泪又簌簌地往下落,甘霖滚烫的指尖蹭着他的伤疤,“是不是很疼?”
阙云飞哑然。
他见过太多人哭,江宇更是哭中的佼佼者,哭起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恨不得跪下把所有错揽到自己身上。
但这些人哭都是为了他们自己,有的要财,有的要权,有的要他一丝怜惜,还有的要在爱中来自于对方的臣服感。
只有甘霖是个傻子,要为他一道过去的疤痕流这么多眼泪。
“我不是故意要哭的,”甘霖窘迫地捂着自己的眼睛,抽抽噎噎,“我本来都忍住了,你一问我……”
阙云飞显些被他难得的稚气逗笑,一边递了纸巾给他擦脸,一边用了哄人的语气,“都怪我。”
那时候他和江宇常常吵架,左右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琐碎,江宇被他惯坏了,他自己脾气也差,两个人吵得上头了江宇摘下戒指便扔,还要去摘他的。
只是当初买戒指时江宇嫌弃阙云飞订的钻戒太扎眼不肯戴,硬是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对木戒指,型号偏小硬卡进阙云飞的无名指。到了要摘这天戒指几乎牢不可破地嵌进了他的皮肉里。
江宇下了狠劲去抠它,终于在他无名指根处用指甲留下一道浅且长的伤疤。
他彼时被分手的事闹得无心管这道疤,用水冲掉血迹作罢,谁想到后来这处伤慢慢恶化,最后竟在他手上留下消不掉的痕迹。
他们最后一次复合后江宇不知道为什么爱极了这处伤疤,大有把它当做疤痕集邮的热爱,甚至喜欢摘掉阙云飞用来遮盖伤疤的戒指也要抚摸它。
阙云飞却厌恶它,直到他们彻底分手后他才看开,也不去用戒指掩饰它了。
他偶尔会觉得这条伤疤是江宇倔强地留在他身上的印记。但他终究在时间中逐渐忘记这条伤疤的疼痛和意义。
甘霖此时的哭倒比当初的疼更让他手足无措。
“别哭了,”阙云飞说,“早就不疼了。”
甘霖不仅还没止住哭,还打了个嗝。
他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打开车窗跳出去。
阙云飞彻底忍不住笑了,他抬起手碰了碰青年哭得湿漉漉的眼角,“说好给我按摩的呢?我头还疼着呢。”
甘霖赶紧两下蹭干眼泪,却也不敢去触阙云飞的手,“我手上都是眼泪……”
阙云飞靠在软垫上,露出些纡尊降贵的意思,“我不嫌弃你。”
说还头疼是假的,累了是真的。阙云飞把手给了他,闭眼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