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止住后,梁屿说:“我没事,你别被我吓到。你要买水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只要你不是骗我的就好。”
最后几个字哭腔很重,梁屿顿了顿,仿佛懊恼于刚才说的话,面向谢潮声慌忙地解释:“不对,我说错话了,你想去哪都好,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不会接受不了分开。你看这半年我是不是做得很好?”
梁屿注视着他的双眼亮晶晶的,除了泪花,眼里还有别的类似于祈求、希冀之类的情绪。
“我有很乖地等你回来,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我爸,问叶老师。当初你是不是怕我接受不了,所以才不肯告诉我,才要偷偷地走。”
“我以前让你很没有安全感对不对,现在不会了,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会再让你为难,也不会再拖你后腿了。”
外面怒吼的风声掩盖住其他声响,耳旁的人声广播声脚步声不复存在,喧嚣无序的候车大厅好像刹那间变得空旷无声。
谢潮声只听到梁屿的说话声,每一句话都在胸腔里引起震颤。狂风要把整座城市都翻转过来,他将梁屿搂进怀里,打断那些从他嘴里说出的令他后悔得无以复加的话。
他忽然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眼前的少年好像暴雨天被打湿了翅膀飞不起来的鸟,施加在羽翼上的雨水本该是负担,可少年却把这当成馈赠,当成再度翱翔前理应接受的磨难。
谢潮声无法接受的是,苦痛都是他给的,是他狠心挪开遮风挡雨的手掌,害得少年暴露于狂风暴雨前。
他们没有通知陈孟过来接,待雨势变小,梁屿自作主张叫了出租车。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密集的雨水打在窗户上,车窗外的街景变得模糊不清。
梁屿维持着扭头看向窗外的姿势,留给谢潮声的只有沉默的侧脸。等红灯的间隙,梁屿忽地抓住谢潮声搁在座位上的左手,却依旧执拗地不肯看他,只有相握的手在暗暗蓄力。
谢潮声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指关节像要被捏碎那般,熟悉的力度让梁屿不禁眼睛一热,他将左手握成拳抵在鼻端,佯装咳嗽了几下,声音里有浓浓的哭腔。
抵达目的地,梁屿让谢潮声撑着伞,彼此都很清楚现在要去哪。嘈杂的雨声让他们不方便交流,整座城市大雨如注,把他们困在伞下小小的空间,杜绝了其他后路与可能。
经过一家便利店,梁屿进去买了生活用品和几袋速食面,柜台结账时顺手拿了盒保险套。收银员好奇地打量他一眼,看到他身上的校服后,扫码枪扫码的动作没有停顿。
谢潮声就站在门口,梁屿喊了他一声:“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