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沈平格是有距离的,很多他经历过的事情,连燕都没有经历过,沈平格的人生是带有颜色的,连燕觉得自己像泥水,给他干净的生活里搀了点脏水,还觉得庆幸——他和沈平格有共同经历的东西了。
骂他的好像就这么一个,还有很多持好奇态度的,男生居多,三五在一起,刺探一般,趴在他书桌前,又保持着一段距离,问他:“你和沈平格在一起了啊。”
点头?摇头?沉默?都不合适。
庞年帮他赶走那群看热闹的人,说“去去去,一边去,八婆啊”,又逢上课铃声响,一群人轰然散开了,连燕撕了张,给他说“谢谢”。
“你不要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虽然我也不是太能接受同性恋,但我就觉得他们这样很过分,这不是摆明欺负你不会说话嘛,”庞年大义凛然,碍于老师在讲台上,又压低了声音,眼睛却是明亮的,习惯性的想要揽他一把,又悻悻的收回手,拍了拍他胳膊,“放心,我保护你哈!”
中午吃饭没去食堂,去了外面,省得惹人目光,在街边一家重庆小面吃的,两碗豌杂面,连燕挑豆子吃的时候,听着沈平格说:“你们班有人欺负你吗?”
连燕抬眼看他,还在咬筷子,咬的太用力,牙齿都硌的疼,脸颊也发酸。
他顿了顿,摇头,又问:你呢。
沈平格反问他:“你觉得会有吗?”
连燕笑起来,摇了摇头。
比起那些同学,连燕更怕的是沈逸明知道,沈平格让他放心。
“视频只是发到年级群里,我爸那儿不至于收到。”
既然都这么说了,连燕也放下心来。他们不像是“明媒正娶”的恋人,倒像是偷情,接吻要远离学校,连燕心情又好起来了,扣着他的手,坐在长椅那儿,坐了好久才走,肩膀上落了春日新生的花,嫩黄色,沈平格替他拂掉的。
所幸这几天沈逸明回家次数寥寥,碰不上面,连燕松了口气,他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少的影响,所有窃窃私语与嘲弄都在背后,他甚至想好了,要是谁在他面前说沈平格的坏话,他要给他一拳——都是男生,谁还不会打架啊。
不过沈逸明在家里打电话的次数也少了,四月初的时候打了次电话,却是住院了,老毛病了,胃病又犯,沈平格下午有体育课,体育课请了假,比连燕先去了医院。
连燕一个人打车去了医院——他不喜欢医院的酒精味儿,好像混着眼泪的咸涩和绝望的哭喊,人要么恹恹的,要么面无表情,笑容难得,连燕跟着沈平格短信里的提示到了病房,病房白色的门半掩着,他听着沈逸明的声音。
声音倒是中气十足,带着明显的怒意,有些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