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毁灭程序的那颗按键上,象征着警示的红色的漆已经掉光,露出里面锃亮的金属色。

他握着那片存储着景小井脑电波数据的芯片,在地下室静静地待了一个下午。

无数个这样的下午,景小井也曾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这台计算机前,右手的拇指反复抚着这颗红色的按键,无数次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游雪清的思维只是数据的运行,一切在景小井面前一览无余。

而景小井所想,对游雪清却是未知。

直到他“重生”的第四年,景小井跟随真正的游哥而去,他们在一起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二十句。

这四年里,游雪清将他“重生”时的那个画面在脑海里摩挲了无数遍——

景小井眼神里饱含着无数即将喷涌而出的情感,却在犹豫踟躇中慢慢冷却,最终让凉气凝成了一句道不明情绪的“阿雪”。

一个称呼,奠定了他和最初的那个家政型人工智能一样的使命,或者说用途——只是个道具。

跟景小井一样,在沉默成本的威压下,游雪清也在不断地质疑自己“重生”的意义。

也跟景小井一样,他最后赋予了他的重生一个看似伟大的使命和意义——守护游哥和小景在这世上留下的珍宝。

景小井一定是知道自己的想法,才会选择在自杀式的神经元脑电波的人体实验中义无反顾吧。

游雪清想,人类真的……太狡猾了……

那天下午,他坐在运行着自己程序的超级计算机前,用右手拇指摩挲着最后留着景小井温度的那颗已经掉光了漆的毁灭按键,最终还是放开了。

左手将那枚存储着景小井记忆数据的芯片紧握在手心,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它捏碎。

巨大波动的思维数据差点就要超过计算机的运载,在几欲崩溃的边缘,又渐渐恢复了平静。

游雪清到达了思考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