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疏淡淡的一个字。像他这个人一样。
这是沈深这么多年来,听到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
沈深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无意间,正对上了林初盛的视线。
沈深一愣。
·
东湖那一条街都是清吧,晚上夜场正是热闹的时候。但热闹也不会热闹到哪去,毕竟是清吧,没那么多群魔乱舞的人,就三三两两个白领或几个外国人坐在一起喝酒。
沈深他们几个挑了个角落位置,一边聊着往事,一边喝酒。
大多时候都是陈阳在说,其他几个在听。偶尔沈深会懒懒散散地搭几句腔,但更多时候他还是在默不作声地喝酒。
林初盛看着面前的沈深,少年时的不羁轻狂在他身上褪去,头发比从前短了些,显得眉眼尤为利落冷峻。他一只手随意地捏着杯沿,一只手搭在桌上,侧头看着窗外,室内黄晕的灯光打到他的侧脸上,衬得他神情惬意慵懒。
林初盛不由想到刚刚在饭店走廊上见到的那一幕。
他从宴会厅出来,本来想去厕所,但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往走廊尽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看到了尽头的那个人。五官轮廓被昏暗的灯光勾勒得棱角分明,男人疏散地倚在墙上抽着烟,看着还是那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模样,却在他走近时,抬眼看他那瞬间,眉眼冷然。
身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林教授,厕所不在这儿,走错了”,他才倏然从他的目光中回过神来,落荒而逃。
当初错的是他,是他先不要他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一边唾弃着自己,可一边又在奢望。明明知道沈深会看不起他,但他还是忍不住在陈阳问自己时,答应了下来。他只是想再多待一会儿,再在他身边多待一会儿,哪怕他不看他,哪怕他还恨着他。
林初盛垂下眸,缓缓攥紧手指。
这酒一喝便喝到十二点才散。谢屿一瓶就倒的人愣是撑了三瓶,最后醉得不省人事地被周巍带走了。陈阳还有下一场酒局,赶趟地跑了。这一下,就只剩下林初盛和沈深两个人。
两个人站在街边,沈深垂着眼看手机,林初盛不知道在想什么,视线落在远处,也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深忽然开口道:“你现在住哪儿?”
林初盛一愣,回头看他,表情怔怔的。
路边的灯光落在沈深眉眼上,男人的神情像是被光线模糊地漫开,看得不太清。只听到沈深又问了一遍:“你住哪儿?”
林初盛回过神:“如家。”
沈深看他,听声音似是有些意外:“你住酒店?”
林初盛移开目光:“嗯。”
“车来了,”沈深顿了顿,看了眼停在路边的车,道,“我送你过去。”
林初盛手指紧了紧,唇角抿成一线,不敢去看沈深。
一路无话。
到了酒店,林初盛以为沈深送完他应该要走了,没想到沈深跟着他一起下了车。
林初盛:“你……”
沈深笑笑:“你喝了这么多酒,我怕你找不着房门走错屋了。好歹送佛送到西,怎么说也要把你送回房间才行。”
林初盛默默地把话咽了下去。
总算走到房间门口,林初盛说:“我到了。”
沈深挑眉:“不让我进去坐坐?”
林初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