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两个人都没有睡觉,也都没有到别的地方去。
周晋裹着毯子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喝可可加棉花糖。
以前没觉得这个玩意儿好喝,这次觉得了,可能因为这一杯是严郡给他做的。
严郡坐在飘窗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弹吉他。
他有时看着窗外被雪花遮挡的灯,有时看着周晋。
周晋指了指吉他,故意问他:“你真的会弹吗?都听不出旋律。”
“那次火灾以后就没再弹过了,”严郡说,“十年没练,当然不好听。”
“你知道了?”“当然知道啊,你第二天回来之前我就知道了。”
周晋有些难堪,觉得自己偷偷探听别人的事情也就罢了,还被逮现行。
可是严郡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表示自己不介意“我给你表演一个,”他说,“表演一个……简单的吧。”
说完,他清了清嗓子,弹着和弦唱起来。
那是一首如今已经不太传唱的圣诞歌曲了,严郡记得,自己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经过布鲁克林街头一个披萨店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它的。
???????? ???????????? ???? ?????? ?????? ?? ????????(他们抬头看见星星)
?????????????? ???? ?????? ???????? ???????????? ???????? ??????(远远在东方闪耀)
?????? ???? ?????? ?????????? ???? ???????? ?????????? ??????????(赋予大地无上的光芒)
?????? ???? ???? ?????????????????? ???????? ?????? ?????? ??????????(那光芒日夜持续)严郡柔声唱着这些歌词,心里想的却不是耶稣,而是眼前这个听他唱歌的少年。
严郡安静唱歌的时候,和别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目光紧紧盯着琴弦,生怕找不准下一个和弦的位置一样,显得规规矩矩的,并不太潇洒。
但收敛锋芒时,他让人觉得像陪自己长大的大哥哥,周晋没来由地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和他一起度过了不止几个月的时间。
甚至不止几年。
周晋贫瘠的想象力从来无法憧憬所有这些可能发生的美好,因此,眼前存在的一切对他来讲都是全新的,用得偿所愿这个词来概括,都觉得太过俗套了。
周晋凑过去,俯身在吉他的琴盒边缘。
他们在窗下亲吻。
不是欲望,是誓约。
严郡很久不过圣诞节了,但他觉得从这以后,也许可以重新过一过——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圣诞过后,赌场恢复往日的热闹。
周晋继续着自己的“事业”,盘算自己赚到手的钱,觉得就像是在倒数自己和严郡还能这样在一起的时间。
如今严郡已经不会每一次都出现在他的赌局上,偶尔会在赌场里碰见,就算是遥遥相望,周晋也因为他脉脉含情的眼神而感到幸福。
第一次品尝爱情的滋味,对他们两个都是如此新鲜。
行人稀少的夜晚,他们从菟丝子步行去取车,故意把车停在远一点的地方,这样就能并肩走过宽阔的大道上,好像整座城市都属于他们。
周晋想,自己是世界上第一个——或许还是唯一一个——能看到严郡在牵手时露出羞涩神情的人。
只是短短的一瞬。
然后严郡就会装作镇定地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用一种类似保护的姿势环扣他的手指。
整座城市,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彼此在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