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莱侧着脸凝视他。
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车开进小区时已临近十一点。思莱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太提得起亲昵的劲了,只想回家冲个热水澡然后躺进周南俞的臂弯里睡觉,单纯补眠的那种睡。
还有十几米一转弯就到家,他从收纳槽里拿过车库门的遥控器,解开安全带。再一抬眼,家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幻影,他们的车前灯扫过去,照亮了对方的黑色牌照和上面的字母A。
思莱一愣,周南俞已经压下刹车,于五米之外停住。
周南俞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辆车,思莱转脸想跟他说话的时候直接被他的眼神吓到。
明明这个人不久前还对他露出无比温柔的眼神,现在立刻被打回原形,那目光不能说锋利,只是单纯让人觉得冷。
思莱张了张嘴,半天没想到要说什么。沉默中周南俞坐着没动,不知道是在思索对策,还是在逃避接下来要面对的人。
僵持了片刻,前车上下来了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他稳步走到周南俞这一侧,轻轻扣了下车窗。
周南俞架在方向盘上的右手攥紧又松开,他拉开车门走了下去。车灯白晃晃的光柱里有飞虫和灰尘在起舞,蝉鸣声把夏末的闷热扩散,被冷气吹凉的皮肤回到自然风里也不再热得起来。
“什么事。”
“周先生。您父亲让我给您带句话。”
“说吧。”
“他说,‘你该回家了。’”
“知道了,有劳。”
周南俞看着他父亲的司机,不想再多讲半个字。男人礼貌地点头,话说完了就走。
待轿车驶离,周南俞坐回车里,把车开进车库。
“……周南?”
沉默延续到他们踏入家门,不速之客的到来剥夺了周南俞的所有语言。思莱没有追问,但不问他也知道,能使周南俞气压骤降的原因无非就那一个。近段时间他们要么是在过两人世界要么是在忙碌工作,没太多合适条件触发这个问题,但思莱从没忘记,周南俞也肯定没忘,他们只是闭口不谈。
现在也要闭口不谈吗?
就试一次吧。
思莱想了想,从后拉住了周南俞的手。
也是在一楼玄关前,也是轻而又轻的牵制,周南俞上次为他停了下来,这次也一样。
在墙上威尼斯的注视下,思莱捏了捏他的手心。
“要聊聊吗?”
周南俞不是不想聊,他是不知道怎么说。
为什么从意大利回来不回自己家,为什么不怎么提及家人,这些问题追溯起来如同八点档家庭伦理剧,展开来讲又臭又长,概括来说又等于没说,几句话聊表不了剧中人真正经历感受过的一切。
对于那段牢笼般的日子,他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从威尼斯到眼下,思莱拉着他在楼梯上坐下来,这几十天过得犹如一场美梦,在他彻底对什么都不管不顾完全随心之前,敲警钟的人出现,一句话就把他带回现实,让他清醒一点——
他这辈子活到现在做的最出格的事,不是跟人挤在舞台后面的试衣间里偷欢,而是这整个夏天,从他跑去威尼斯开始,从他答应和思莱交往开始,一直到现在。出入这个小区他没有瞒得太死,他父亲能查到并且派个人在门口等他的意思是:别人也可以。下一次可能就是娱记的长/枪短炮,或者……已经有人跟到了也说不定,周修诚可以一只手掐死那些声音,但这不代表未来他也会护着他——如果他还是这么“不听话”。
跟同□□往的问题他弟弟已经开了先例。但齐辰终究是被亏欠了太多的那一方,周修诚不会为难他,不代表允许周南俞也这么做。毕竟他是长子,又是公众人物……
那周修诚对他就没有不忍吗。或许也是有的,所以这次预警就只是一句话的预警,男人没有亲自出现,留足了空间和面子,提醒之后更多的是让他自己反思。
就像现在他正在做的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