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俞看思莱吃得那么开心,只觉得他是真的饿了,而他对自己的手艺好坏确实没什么太大感觉。
“没有,我只是习惯照顾人。”
思莱的筷子一顿,立马酸溜溜道,“嚯,都有谁这么好运?”
周南俞的眼睛从平板上移开,无奈地回了两个字:
“我妈。”
思莱没有真的让自己吃醋,反正周南俞未来总会这么照顾别人,现在能多吃一份他亲手做的夜宵都算赚了。
“对了,你不回家没关系吗?”
思莱随口问道,没有深意的问题却让周南俞噤了声。周南俞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犹豫如何组织词句,到最后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三个字:
“没关系。”
而这个没关系就不是真的没关系了。
思莱哦了一声。
他想他可能猜到周南俞的症结所在了。
“明天要工作吗?”思莱轻快地转移话题,“大明星,档期怎么约?”
“中午要聚餐。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先等你回来。”
思莱一句话打两个哈欠,周南俞看他眼皮都在打架还强撑着精神跟他说话,心里软塌塌地陷下去一块。
类似的感受出现于早些时候上楼,他一眼就看见餐桌中央的花,新买的小巧花瓶玻璃透亮,单独一枝玫瑰被剪短了一节,浸在水里,红得夺目又熟悉。
他随手放下的一朵花,思莱会想要漂洋过海把它带回来养着。
“那我去睡觉了,明天我做早餐。”
思莱吃完面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把碗往水池里一丢,然后转回他面前,无比自然地靠近。嘴唇碰上嘴唇,一秒的触碰,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柔软。
“晚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已习惯了和别人一同生活,无论是性格不同的队友,还是外出赶通告时的经纪人,助理……周南俞留在思莱的房子里,几乎省略了适应的过程。他回到那间宽敞的侧卧,浴室和阳台都有,类似他住过的无数个酒店房间,但仔细看,用心深浅不难辨别。
上一次沾床已经是二十四小时之前了,飞机上的休息不曾踏实,周南俞躺下之后很快入睡。在思莱的领域里他总能找到“周南俞”和“周南”之间的平衡,他就去做那双眼睛里的人就可以了,除此之外没有人设,没有负担,没有任何旧梦让他辗转难眠。
沉睡如同悬浮于深海,光线很暗,没有声音,在威尼斯高烧不退的夜晚里他总有要坠入这其中的幻觉,现在他隔着水纹看见浮动的昆虫,也像他在演唱会现场里看见的幽蓝色荧光。光在漂游,时间却是静止的,他不随着光流动,三亿平方公里的海洋里有无数人在做困兽之斗,他只是其中最平凡的某某。
但在某时,突然有老虎伸出爪子勾住他的衣角,他一回头,顶级猫科动物收敛了暴戾,金色的眼睛一眨,缩小成温顺的家猫,拿缠斗换来的伤痕博他在意,再拿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他的时间开始走动了,但表盘只有三十格,指针走到了第四个数字。
晨光熹微,周南俞从深海中央醒来,后背一处皮肤被吐息吹得滚烫。他顿了几秒,挪开身体回过头,果然看见了一颗金色的脑袋,没枕着枕头,就喜欢靠着他的背,在意大利的最后一晚也是这样。
思莱并不矮,但睡着的时候四肢蜷缩,钻进被子里只占挺小一块儿。周南俞翻身过来面对着小蚕蛹,近距离去看梦中人额角浅浅的疤,看他耳骨和耳垂上的小洞,看他颈侧细白皮肤上有一颗黑色的痣。
他从没有这样看过谁,从不是这种目光,从没有如此安逸。
他合上眼还能继续睡一会,一觉到天光大亮。
思莱拟定的同居方式是尊重彼此的独立空间,然后他再偷偷地,一点一点地侵占。但他本来想过几天再去搞突袭的,怎知他睡下了也像只小馋猫,老是惦记着隔壁的美味小鱼干,怎么睡都不踏实,起夜过后迷瞪瞪地去了隔壁,轻手轻脚钻进别人的被子里,立刻一夜好眠。
醒来时已经九点多了,思莱睁开眼,一抬头就与周南俞四目相对。日光把对方锋利冷淡的眼睛捂热,又开始蒸他的脸。他愣了几秒,拉过被子把脸蒙住一半,胆大包天继续往前蹭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