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皮酸重,但之前再多通宵达旦,都没有出现现在这样心跳过速的感觉。
头等舱只剩最后一个空位,思莱利索地签下它,然后就蹬掉鞋和裤子。宽敞的套间还有另一张床在隔壁,他就当没看见。被保洁收拾得平平整整的床被看不出人躺过的痕迹,他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仿佛还能察觉到周南俞留存的气息。
然后他就被奇妙的安全感包围了。
思莱闭上眼睛,身体越来越沉,仿佛陷入深海。他残留最后一丝意识,在想他从病房出来时听见的那句,周南俞跟Lexi说的“I’ll try.”是什么意思。他在想周南俞会买哪一种花,还会是雏菊吗……
周南俞回来的时候将动作放得很轻,但是思莱还是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还没聚焦就看见大片鲜明的颜色。
周南俞喜欢黑色的衣服,黑色衬衫,黑色裤子,黑色皮鞋,和他本人一样,黑色头发,黑色眼瞳,黑色的沉默。恰巧黑色是思莱脆弱的时候喜欢躲进的地方,黑色最干净的夜空和月下的海水,黑色是银河中央隐秘的黑洞。
而这个黑色的身影,此刻握着一捧盛放的红玫瑰。虽然看望病人时常带的不是这种花,但这是最恰好的礼物。红色是朱砂痣,是赖以生存的血液,是琥珀里挣脱出来的飞蛾穿过的第一层焰火。
周南俞只是捧着花就让思莱舍不得移开眼,更别说他停顿片刻,从花束中抽了一朵,然后走到床边,放在了他的枕边。
放下花他才发现思莱睁着眼睛。
“怎么没睡?”
思莱坐起身,看着他,困顿又着迷。
“你放在我餐桌上的雏菊谢了。”
“花都会谢。”
“对……但是,我还是很喜欢花。”
也喜欢你带来的新生和希望。
思莱发觉自己早晨的时候想错了。
恋爱是计划不来的,至少真心不能被设计,心动无法预测。他根本不知道哪一秒钟就会更喜欢他,哪一秒钟就想要去吻他。
比如现在。
“周南。”
“嗯?”
周南俞靠过来的时候思莱就拉住他的手臂,像一只温顺的猫一样慢慢靠过去,抱住他,吻住他的唇角,一点一点舔舐,然后再深入进去,触碰,贴合,紧密缠绕。
我也喜欢我们的第一个吻,又一吻,未来的每一个吻。
周南俞从僵硬到放松,顺应着思莱引导他亲吻,这感觉很陌生,从来没有谁和他共享过这种距离。他在茫然中倏地想起Lexi的话:
任何不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都不可以——
直到你出现。
第16章 台风眼
周南俞和楚笑飞在威尼斯的行程已经不是秘密,楚笑飞还大大方方地发了好几条微博营业,落地时机场站姐成群,长/枪短炮中不乏有这样的疑问:
周南去哪了?队长没回来吗?
楚笑飞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她们:“他还有点事情,没跟我一起回来。”
回程路上他开始对周南俞狂轰滥炸,现在他扣一万个问号过去都聊表不了自己的心情。虽然没明说,但这哥没走铁定是因为那位漂亮的调酒师。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撮合过他们,结果事情真朝这个方向走了,还发展迅猛到他措手不及,他的担忧总归会大于欣喜。
毕竟离开威尼斯的温柔乡,他们就不仅仅是没有负担的观光客了。
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楚笑飞停下来等着看周南俞有什么话要说。结果对方输入半天也没看见半个字发过来,他干脆直接拨了语音电话过去。
半晌后周南俞接了,声音很轻的一声“笑飞”,压得他差点没了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