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华莲会的叛徒,偷听了秦爷和白纸扇眯眯眼的对话,打算跑到吴家告密邀功。万幸在他联系到吴家人以前,秦爷手下的打手就逮住了他。
叛徒被扭送至训练营地底下的行刑室里。
秦爷亲自坐镇,又让眯眯眼把秦离叫来,什么也不多说,只一个眼神使唤保镖把刀交到秦离手里。
“让我看看你这几年学的怎么样。”语气真像一个临时起兴抽查功课的老师。
那时候的秦离和十六岁时又不一样。他已勉强看得懂秦爷的脸色,不过仍是麻木得很,仿佛那是他在自己天性之上的最后伪装和防护墙。唯有麻木,才能在面对血腥时表现得勇敢那么一点点。
秦离捅了那叛徒二十多刀,刀刀致命。
滚烫粘稠的鲜血喷溅在他的眼上,甚至糊住他的睫毛。他将叛徒的惨叫声置若罔闻,直到秦爷说“够了”才堪堪停手。
这时眯眯眼又在一旁点评,“狠劲儿是有了,还差点沉着。不过天赋已好过手下的其他孩子。倒是恭喜秦爷得到一块璞玉了。”
秦离松开手,染红了的刀噔地坠落在地。他瞥了眼眯眯眼,又瞄见秦爷嘴角的幅度稍稍上翘了一些,心中竟没有预料中的喜悦,反倒空白一片,只不停地喘着粗气,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后来的十年,他为了报恩做了许许多多该下地狱的事。无论他在淋浴头下冲洗多少次身子、揉搓多少次手,鲜红色总是如影随形。
他会做噩梦,梦见被他杀过的人,梦见那些人的家属。冤魂般的嘈杂哭声在他耳边萦绕不散,有且仅有麻木才能使他勉强安睡一会儿。
时间就这么日复一日,直到有一天,秦爷开始视他为威胁。
三年前,秦离被擢升为左堂香主。原以为这是秦爷对他的信任,真正的将他视为己出,却不想这时眯眯眼突然暗中提醒他小心秦爷。
秦离这些年没少立功,其中包括围剿吴家那回,称得上是拔得头筹,在华莲会内赢得不少呼声。甚至有风言风语流出,说秦爷年岁渐大已犯昏庸,没几年就该让秦离接手全局了。
然而,秦爷的心思倘若能被人如此轻易的看懂,他便不是秦爷了。与这些风言风语恰恰相反,随着秦离在会内的势力日渐庞大,连眯眯眼也开始明着往秦离那边站队时,秦爷便对这个义子生了忌惮之心。
他开始暗地里打压秦离,提拔其他年轻却毫无本事的红棍。
秦离原不把这些当回事,一味地宽慰自己报恩就好。但眯眯眼的话还是在他心中播下了疏离的种子,他想起他听过的那些秦爷的往事,怀疑像秦爷这般阴险毒恶的人根本不会念及任何感情,迟早有一天会对他痛下杀手。
于是,他选择了激流勇退。在一次和南美军火商的交易中,主动提出赶赴南美,与当地军火商接洽。
也是在这时,他遇见了明玦。
作者有话要说:
又立了满篇flag√
第20章 秦离 下
珍珠号游轮是战时南美上层社会的伊甸园。到这个世纪,游轮的各项功能和外表依旧维护良好,继续载着无数享乐的名流去到公海。
秦离抵达南美的第三天便被军火商的头目邀请出海。
老实说,兴许是脑内的淤血刚刚消除,他并记不清那个头目的模样,甚至连对方的名字也想不起来。对那个满天星辰的夜晚的唯一印象,大概就是他站在甲板上,远远地看见身着黑色燕尾服的明玦捏着高脚杯的纤细杯柄,半倚着加固的船舷。
白色的月光就笼罩在他的肩头,他的表情沉静非常,宛如一尊古世纪的雕像。虽与游轮一层大厅内的喧闹宴会格格不入,却与周遭海风略过的微凉的夜融为一体。
他们的目光相遇在半空中,似乎都在为这无聊的夜晚能找到同好而觉得惊奇。
秦离的大半辈子都活在麻木之中,偶尔会与姣好的Beta或Omega逢场作戏,享受被人高捧与依赖的快感,然而却从未像眼下这一刻,在看清明玦的面容后,心中想要招惹这个Alpha的念头如同祭典里的篝火,以狂热作燃料,烧红了他世界的半边天。
“一个人?”他情难自禁地扯出一个轻佻却不放荡的笑容,朝Alpha走去,口中说着流利的汉语,以此为契机向这个同处异国他乡的Alpha搭讪。
半路上,他拦住一名端着香槟托盘的侍者,随性潇洒地取下一杯,尔后朝明玦扬了扬杯子。
这天,他的身上恰巧喷着与他信息素相同的香水。檀香的幽香令人心安。Alpha似乎也格外喜欢这个味道,跟着友好地朝他举了举杯,作为回应。
他们在星空之下开始了不着边际的闲谈。直到大厅里隐约传来动人的钢琴曲,秦离将还剩一丁点儿酒液的杯子还到了侍者的托盘上,微微欠腰朝明玦伸出了手,“跳一支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