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高铁上,他没有忍住,偷偷刷过消息。关于男性孕子发生危险的报道越来越多,每次被发现都情况危急,轻则大出血重则死亡,三天两头的案件让警方焦头烂额,迅速加大搜捕力度,程容强迫自己不要关注不要多想,但揪心的焦躁还是不断浮现,让他牙根发肿胃肠发胀,喉口阵阵反出酸味。
别怕。
程容别怕。
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孩还没长出手脚,可能连大脑都没发育完全,你是他的容哥哥,他不会杀了你的。
程容不断安慰自己,但莫名恐慌还是如影随形。新闻里的画面、自媒体上的图片冲刷他的神经,让他如同惊弓之鸟,时时联想到自己。
值得吗?
真的值得吗?
他程容还不到三十岁,有妈妈可妈妈很少见他,有爸爸可爸爸不太管他,有姐姐可姐姐总骂他,有哥哥可哥哥也不理他。
也曾经有过爱人,可他把爱人弄丢了,再回去时又一意孤行,做了这么多错事,把一切搞的乱七八糟,爱人可能也已经厌恶他,不愿再沾染上他。
这么多年,到底为什么活着呢?
做了什么有贡献的事吗?做了什么有意义的事吗?稀里糊涂活到现在,只为把自己推上这样的境地?
为什么非要留下这个小孩?
程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压抑不住的自怨自艾,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别想了不是这样的,但负面情绪却如同梦魇,不断占领高地。
程容再站立不住,他靠车厢滑坐在地,悄悄捂住小腹,把自己蜷缩起来。
如果木白白在身边就好了,有他安慰自己,可能就不会这么难受。
买站票真的太难受了。
车厢又脏又破,空间狭窄,没有落脚的地方,前面成排的座椅如崇山峻岭,怎样也跨不过去。
怪异的味道充斥鼻腔,泡面的味道和香肠互相交缠,久久挥之不去。
程容蜷在窄小的空间里,左右两边是行李箱和包裹,他灰头土脸满面冷汗,像个可怜巴巴的逃难者,前后动弹不得。
之前木白白千里迢迢回来看他再离开,就是坐着这样的车吗?
为什么之前一点也没体会到,木白白为了他程容,到底付出了多少。
程容眼眶发酸,等下了车实在忍不住,跑去小卖部买水买面包,手里的现金花个精光,最后那根烤肠还是店主好心抹零,才送到他的手中。
他饿了一路再忍不住,躲到个拐角狼吞虎咽。肚里的小东西没有闹腾,久违的饿意爬满腹腔,他连吃带喝,把面包烤肠吃尽,又把整整一瓶矿泉水灌进腹中,才勉强填饱肚子。
他抹了把嘴起身,刚想往方文的家中走,潜意识却觉得哪里不对,猛然转身往后面看。
两道身影比光还快,倏忽消失在视野中。
程容揉揉眼睛,意识有些混乱。
看花了眼?
也许是太饿了,一时低血糖也说不定。
程容在心里安慰自己,但不敢完全放心,他从路边捡个帽子戴在头上,低头在老家的路上来来回回、漫无目的的走,那种诡异的、被盯紧的感觉没再出现,直到夜半三更,他才绕了几个大圈靠近方文的家,在附近等了半个小时,直到四下无人,才悄悄走进楼道。
方文住的是个老小区,楼道里没有感应灯,程容借着手机的微光,慢慢走到方文门口。
又等了半小时也没声音,程容稍稍松了口气,抬手放在门上,手臂挥起,刚要敲响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