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日中走到日落,从精神满满走到萎靡不振,后来几人实在走不动,叫了出租往回赶,路上庄炳仁狂按计算器,忍不住嘟囔抱怨:“出门之前告诉过你的,让你三思而后言。我先和老板谈,有补充的再叫你……”
“我说的哪不对了?”,周柏也有些赌气,向后一靠,伸直长腿,“既然组织了这个团,业务早晚也得开展,我刚还没说完呢,总被你打断。我在想,咱们现在的社交,都太割裂了,像QQ博客这些,受众面又小又窄。有没有那种,能把视频文字结合起来,短小精悍的发声平台?”
庄炳仁早习惯他一会一个想法,也没理他,程容倒是竖起耳朵,凑上前来:“我觉得可以!能不能自己搭建网站?”
周柏难得有了听众,从前排喜滋滋转过来,刚想说话,司机突然骂了一声,猛踩刹车,只听前面“哎呦”一声,惯性让周柏向前一冲,脑袋咚一声撞上玻璃。
“又来个碰瓷的!”,司机抬脚踹出,周柏揉着脑袋抬眼一看,一把拉开车门,没理会后面两人,下车猛跑几步,把摔倒的大爷扶了起来。
“大爷,大爷你怎么样?慢慢呼吸,哪不舒服告诉我!”
出租车前很快聚起一圈人,有人指指点点,有人掏手机拨号,周柏抱住大爷上身,轻掐他人中,给他抚胸拍背,伸手向旁边吼:“水!”
声波所及之处,几个人条件反射似的,齐齐后退半步。
他又气又急,眼神向后扫去,庄炳仁忙着报警没看他,程容被他的目光一激,拔腿向便利店跑去,抱着水给他送回:“周柏,水!”
周柏迅速拧开,给大爷喂了几口,程容后退几步,站在旁边给他们录像,录好后又跑回车上,寻找行车记录仪。
交警从远方往这边赶,隐约也听到120的警笛,大爷可能只是中暑晕了,被周柏抚胸按摩一阵,已经渐渐苏醒。趁着人又多又杂,程容冲进人群,一把架住周柏胳膊,他和庄炳仁一人一边,老鹰抓小鸡似的,把周柏抬出人堆。
天色已经擦黑,快到宵禁点人的时间,几个人重新打了出租,一路狂奔回学校,这次庄炳仁坐在前面,程容和周柏坐在后面。白日里阳光太毒,周柏脖颈被晒的通红,扶大爷时手臂在地上蹭过,当时着急没有注意,现在才看到几条长长的血痕,有一条缓缓向外淌血。
周柏没说话,皱眉捂着伤口,程容从前座抽了纸巾,帮周柏擦胳膊上的污泥。
“要去医院吗?”
“没事。”
“周……学长。”
“周柏。”
“周柏,你不怕刚刚那位大爷是……故意的?”
“怕什么,怕他碰瓷?”,周柏不太高兴,脱口而出,“碰怎么了?那么大岁数的人倒在车前,还不知伤在哪了,怎么也得先救命吧!再说了,谁家没长辈,自己家长辈倒在路上,连个搭把手的都没有,那怎么行?对了程容,今天也得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替我买水”,后座狭窄,周柏靠近程容,握住他的手,和他轻撞肩膀,“好兄弟。”
程容僵硬笑笑,直到回了宿舍躺在床上,周柏的话依旧在耳边回荡,挥之不去。
平心而论,如果处于同样的立场,程容不可能跳下车。
怎么有人能这么横冲直撞,丝毫不懂得保护自己?
在那种情况下,应该留全证据,努力把自己摘出嫌疑,等安全了有余力了,再适当播撒爱心。
而不是意气用事,把自己置于潜在的风险中。
手机在掌心打转,幽幽绿光像野狼的眼,在夜色中忽隐忽现。
它嗡的一声,有短信进来。
周柏:“睡了吗?”
程容心中大鼓一锤,随即是小波浪鼓连绵叮咚,他脸皮发热后背发痒,在床板转了半圈。
柳鸿在下铺打个呼噜,程容不敢动了,悄悄把手机压在肚下,压的发烫,才悄悄取出。
可回的信息千千万,可到了嘴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想了半天,只回了平铺直叙的三个字:“还没有。”
周柏的信息立刻到了:“今天辛苦了,庄炳仁就那性格,你别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