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身店里有相机,俞宵征躺平,头晕眼花,纹身师给他拍了几张照片。西嫣通通洗出来,最喜欢的一张洗了两张,有一张放在他的皮夹子里。
这张图片,最终竟然出现在游俄的第一张唱片的封面上。西嫣把这张图片发给了他的制作人,对方竟然和西嫣一拍即合。
他们的音乐就是脱离人体的铁轨,封面最好要体现出年轻群体蓬勃的但被压抑的冲动和对性的懵懂,年轻人总是野狗一般,对隐喻的性又非同一般的嗅觉。
而游俄不是别的乐队,他们是更和西方接轨的也更撕裂的文化所催生出的新的流行符号。西嫣很会挑选,排除了这张照片的权属问题,就敲定了。
除了俞宵征、西嫣和那个纹身师,这世界上再没第四个人知道这张封面的来历。
他的做法很隐秘,隐秘又邪恶,俞宵征觉得不妥,却拗不过西嫣。
而且正如西嫣所说,他们的磁带真的脱销了,他的音乐成了尖儿货。
磁带里一共有十首歌,这盘磁带是俞宵征自己去排队买来的,十首歌里,有两首歌,西嫣曾经明确告诉俞宵征是为了他而写,一首是《赴死向河》,一首是《为我涉险》。
西嫣变得很忙,俞宵征照例去他的二手书店,竟然在书店里听到《为我涉险》。
所有人都在唱他的眼睛里有我裂帛的红旗。
俞宵征路过音像店,门口长龙大排,都在等游俄的磁带是否到货。游俄四个年轻人的海报张贴得到处都是,每个人都在讨论这个一夜蹿红的乐队。俞宵征乐陶陶,从来没这么欢欣鼓舞。
他被这股疯狂的旋风吹昏了头脑。俞宵征明知自己和西嫣的关系亲密于他和任何一个人,佯装成歌迷也去排队买磁带,回去之后翻来覆去地听。
磁带的封面上依然是俞宵征熟悉的,自己的胯骨车轨。
只有脱离了白天众人对游俄的赞美,他心中隐隐的不安才会浮现。
俞宵征已经和父亲做了和解,也和过去的自己做了和解,他已经藉由西嫣完成了自己的转变,但西嫣将变成一个何等的人物,他们的关系又能维持多久,他并不知道。
“你有没有告诉你的朋友们,封面是我?”
俞宵征不安地问。
西嫣摇摇头:“没有。”
他凑过来顶俞宵征的鼻子:“你在担心什么呢?这样不好吗?大家都在夸呢。”
这张封面的选取非常大胆,又恰好在年轻人思潮涌动,对性十分渴求且与过去对抗的时代,西嫣的眼光总是没错的,他切中了年轻人的内心。虽然仍旧有很多上了岁数的乐评人对游俄的音乐作出不乐观的评价,但游俄像一阵旋风已经扩散到整块陆地。
“如果被发现了呢?”俞宵征问。
西嫣:“我不在乎。”
俞宵征为难:“好吧……”
他又说:“可是如果被发现,你一定会受到影响的。大家不会接受我们两个是男人。”
西嫣嘟着嘴,像个好奇的小男孩:“可我们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呀。”
他并不疯癫的时候,俞宵征甚至觉得他很可爱,有种天真稚嫩的神态。这世界上也只有他会觉得西嫣可爱,或许也只有他会为西嫣上完妆那张面庞而性/欲勃发。
话虽如此,往事翻来覆去,他家当年又对不起谁了呢。
俞宵征向来是知道世间万事没有对不起与对得起一说,只有因对于不对而划分出的界限和沟壑。
他和西嫣不能踏错一步,踏错一步,西嫣的音乐生涯恐怕会提前夭折。
“你记着我跟你说过什么,其实我们的未来很快就来了,我们会和日本、英美接轨,大家不会在乎你喜欢男的女的,喜欢蹭树,还是你看着糖葫芦都能勃/起。”西嫣又和俞宵征说了一遍。
“你说多好啊,大家都猜不到这个明显的谜底。”西嫣洋洋得意。
第3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