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秦笙轻声呢喃,他蹲下身,用手点了点对方的嘴唇。
这是什么庆祝?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咯哒”一声,门被高婕从外面轻轻关上。
秦笙没有回头,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江培衡身上,后者侧过脸睡着了。
秦笙在沙发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坐下,然后把江培衡的头搬到自己大腿上放着,他盯着墙上那块月光落下的斑点发呆。过了一会儿,江培衡的呼吸变轻了,秦笙低头看着他。
“不是说不过来吗?不是说没有空吗?”秦笙戳着江培衡的发旋,调笑道:“你现在是越来越会收拢我身边的人了。”
江培衡侧过身,他这么躺着不太舒服,但他也舍不得起身。
“我没有……”声音干哑,江培衡清清嗓子。他有点睡昏了,偶尔在下飞机后会出现这种状况。
秦笙抚摸着江培衡的脸,低头唱了一句:“‘在夜里抚谁的脸,就像对待另一个自己。’你这都是从哪里得来的灵感。”
几年前来着,秦笙记不清了,反正是在他创作四专的时候,有一天江培衡来探班,就带来了这首《夜》。
那个季度他连续工作了八十多天,每天都是不知疲倦的空中飞人。他争分夺秒地休息,午睡超过一小时,醒来就会觉得是浪费。现在回想起来,秦笙感到不可思议,哪里来那么多通告,竟然没有一个完整的悠闲下午。
在那样昏天黑地的忙碌中,他和高婕开玩笑:“要是现在把机票丢掉就好了。”
高婕柳眉一竖,明显不能理解他的幽默感:“你不想红?有的是人跟你换。”
对。要红。
但是真的有必要做到全国无人不晓吗?就算是欧美歌坛也承认的国际巨星又怎么样?不在乎你的人那么多,自己在乎的人更是……
秦笙突然就想跟高婕吵一架:“你知道什么!我现在对乐器都没有手感了!”
高婕认为自己用尽全力在帮秦笙,没有任何地方做错了。“你在抽什么疯?”她怒目道:“有时间多练,手感不就回来了?你是又想换音乐老师了吗?”
秦笙皱着眉:“不是音乐老师的问题。我缺乏系统的训练!”
“你没有那个美国时间。”高婕武断道:“要不要退圈去音乐学院进修下?”
秦笙沉默许久,“算了。”
——没有一处天堂能容忍失声的夜莺。
高强度的工作让他变得烦躁不安,下了节目他会盯着网上的评论看,越来越不爱说话。那一年,他被营销号翻过来炒过去,骂他的人格外多。
秦笙觉得没劲,不光是网友,他自己也如此。他唾弃自己放不开代言费,是个拜金主义者,在广受好评的情歌劲曲之外,开始创作风格阴郁的、尖锐的无填词demo。
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把电子demo放给高婕听,对方珍重地建议他:“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秦笙拒不接受,这不是好意,这是对他的侮辱。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把小样也发给江培衡。当时江培衡还是他的御用词作,总是能按时按量地完成要求。
一首凄婉的《夜》出现了。
因为有了歌词,曲子都显得很深情。
秦笙清楚地记得那种感受。突然之间,他“病态”的生活里出现了一件值得振奋的事情,至少江培衡理解他,不觉得他像个随时会掏出一把枪去报复社会的厌世鬼。高婕那会儿最大的错误就是防备他,其实抑郁症逐渐严重的病人,连自己都没有能力去伤害。
……
“应该。”江培衡用手抱着秦笙的腰,微微收紧。他想起来了,有那么一段时间秦笙的曲风变得很诡异,他有些担心。
“敷衍。”说了几句往事,秦笙更困了。“你肯定不记得。”
“别总这么冤枉我。”江培衡坐起来,揽过旁边这人消瘦的肩膀,轻轻地捏了捏,“我当时用最快的速度把《夜》写出来了,结果你根本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