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劫后余生的少年站在酒店房间的中央,谁也没有先开口。
那明晃晃的灯光似乎又变成了火,灼烧着他们身上每一寸的肌肤。
江路侧过身去紧紧地抱住谢临君,哑着嗓子什么都说不出来。
谢临君头一次没有回抱江路。他像个木头一样任由江路抱着,直到他的眼泪打湿了胸前那片衣服的时候,他才回过神,“你曾经问过我,恨不恨她。”
他像是出生的婴儿一般,迷茫地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垂在身侧的手使不上一点儿力气,“我没有回答你,因为我不知道。”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她就是那样,对我很严格,只要我没有达到她的标准就是一顿打,但是她也很爱我,”谢临君的声音很哑,带着浓厚的悲凉的情绪,“她爱我爱得过头了,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她就给我买了很多药,不吃药也会被打。”
“我以为所有人都这样,便听她的话,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直到有一天我去你家玩儿,看到你妈妈在喂你喝药,你没有喝,我以为你要被打了,但是林阿姨却只是把你抱起来,亲了亲你的脸,然后温柔地哄你,你却哭了,撒泼也不肯喝,我那个时候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天天被打。”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谢临君说着,声音终于有了丝颤抖,“可是我受不了,爸爸去世以后她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我身上,太沉了。”
“太沉了,江路。”
这句话成为了一整夜里他们最后的一句话,黑夜过了大半,黎明却迟迟不肯来到,或许在这个干燥的,未曾下雨的秋季周末,再也无法迎来黎明。
第65章 爱。
冉秋妤的葬礼在一个下着雨的天画上了句号。
他们没有通知任何人,谢临君说她在世的时候就极其厌烦应付那些讨人嫌的亲戚,葬礼上就不必请他们过来乱嚼舌根了,江路自然没有更多的话要说,只是靠过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天空飘着细小的雨,从外套领口钻进去,贴近肌肤,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谢临君坐在墓前,凝视着上面那张笑得极其自然的照片,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确想过在高考之后离开冉秋妤,但那和看着冉秋妤死在自己面前是两回事。当时窒息感已经导致了浑身无力,江路有些失去意识,而大火像个狰狞的怪物朝着他们袭来,冉秋妤也没有要跟着他走的意思。
他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