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大惊失色,抓下那条蛇狠狠甩飞,却被咬伤手腕。羊排还没烤好,姥姥的半边身子就已经麻痹了。
赶往医院的路上,她起先还在对纪然说,没关系的然然,姥姥没事。但她很快就说不出话来,本就有心脏病,先是呼吸衰竭,进而心力衰竭,后来……纪然参加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葬礼。
纪然舔着雪糕棍,低垂的长睫颤抖,“我差点被我爸打死,多亏我姥爷拦着。他从没责备过我,只要我一哭,就反复安慰我说,不是你的错。
有好多细节我都记不清了,有时候觉得葬礼时天气晴朗,有时又想起似乎是下了雨的。但这句话我一直记得,因为姥爷说了好多遍……唉,如果不抓它就好了。一说如果,心都要碎了,如果就是失去的另一种读法吧。”
纪然叼着雪糕棍,用掌心捂住双眼,想压下这股酸涩。嘴里一空,雪糕棍被抽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两片温热干燥的唇,和薄荷味的舌尖。
闻名只是浅尝辄止,并没加深这个吻,“我们好好珍藏彼此不愿回忆的过去吧,然后让生活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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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天起,纪然开始盼望盛夏快点过去,恨不能时间可以多倍速快进,直接来到闻名辞职之后。
父亲节时,纪然本来邀他一起参加幼儿园的亲子活动,但他恰好出差,回来后说了好几次“可惜,等明年吧”。
一切似乎都在向最好的方向发展。从前,纪然看自己的生活,是一条望不到头的公路,上面有些坑坑洼洼,两旁是早已厌倦的旷野。而现在,他像在慢慢地爬一座秀丽奇峻的山,几步一景,待到顶峰,还有绝好的风景在等着他去俯瞰。
纪叙放暑假后,纪然开始忙着物色新学校。
期末的家长会和成绩单,让他彻底放弃幻想。开学就三年级了,再混下去恐怕真成混混了。纪然真怕弟弟和闻名像传火炬一样,前者刚退出江湖后者就迎头而上,他可不想一直做黑帮人员的家属。
如果物价像纪叙的成绩一样,降个不停该多好。弟弟和他一样头脑平庸也就算了,偏偏还不思进取。上次纪然对全家发飙后,纪叙只装模作样学了不到一周就原形毕露,甚至还没乐乐的减肥计划持续得久。
从家长会回来,纪然一怒之下把电脑里的二维三维动作片全删了,惹得纪叙和他大吵:“我那些……自然纪录片呢?”
“删了!”
纪叙悲痛地怒吼:“上回你给它们改名换姓,我忍了。这回直接全部销毁,你还有没有人性!人家灭霸好歹还留一半——”
“开学就高三了,你能不能长点心!我给你报了补习班,”纪然把一张课表拍在纪叙脸上,“不用打工了,去给我学习,每节课下课发定位给我,我工作之余也会去抽查的。”
纪叙气恼地揉搓着课表,随后对在露台浇花的洪福喊:“姥爷!我哥把你喜欢的那几部也给销毁了。”
洪福拎着喷壶冲过来,呲了纪叙满脸,“喊啥喊,说清楚!我那是BBC纪录片和舞蹈教学!”
纪然看中的新学校是所私立高中,离家不远、升学率尚可且管理严格,招生办公室的老师讲得很明白,择校费三万。纪然刚卸下一口气,觉得可以承受,又听对方讲:“校建费五万,校园建设费。”
三万五万的,这TM打麻将呢?!校园建设费是什么鬼,弟弟来上学又不会损毁公物。
纪然又开车跑了数所学校,都不尽如人意,要么不收烂学校的转校生,要么更黑,还不如明码标价的私立学校。他当前的经济实力,大概只能负担择校费中的83%,加上校建费,还差六万五。
万万万……8月初,下了为纪叙转学的决心后,纪然满脑子都是麻将牌。
窗边似乎有只蛐蛐,即使隔着窗,也能听见它的鸣叫。就着蛐蛐的伴奏,一番深入交流后,床上纠缠的身影达到了生命的大和谐。
纪然自诩独立自强,依旧不太擅长撒娇,只是抱着闻名的胳膊在床上滚,有种原始质朴、不加修饰的可爱。
“名哥,我做的奶茶好不好喝?”
“好喝,香滑又不腻。”闻名舔舔嘴唇,不知是在回味晚餐后奶茶的滋味,还是方才的欢情。
“里面的焦糖,是我用砂糖烤的。你知道为什么奶茶加了冰,味道也不会淡吗?”
闻名微笑摇头。
“因为冰块是由奶茶冻成的哦……那番茄肉酱意面和杏仁炸鸡呢?芝士松饼呢?”
“好吃好吃都好吃,你真是个居家小能手,”闻名爱怜地揉揉纪然的头,“有事直说。”
纪然羞赧地笑笑,声音低了下去,“我想给我弟换所学校,借我点钱。”
“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