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的光影与并行、超越他们的红色车尾灯一起勾出迷乱的颜色,不时透过车窗在年轻的脸庞印上吻一样的光斑。贺濂像在发呆,却从模糊倒影中偷看李逾白的侧脸。
下巴兜着那个黑色的口罩,眼睛半闭,嘴唇微微撅起。他的侧面线条很完美,比正面要温柔一些,像春山起伏。
他想定格难得只有两个人的保姆车最后排,又觉得只用眼睛争分夺秒地记住也足够。贺濂吸一吸鼻子,又开始心跳加快。
每当他想到“李逾白”,不管是脸还是触碰,都会兴奋地羞赧。
从第一次见他,贺濂就觉得这人真好看,唱歌真好听,连喝多了酒骂人都可爱。后来加入FALL,他懒懒散散的语调,抱着猫时无奈的表情,嘴上说着麻烦死了却立刻身体力行,倒给最初酒吧里的神秘帅哥添上近人情的烟火气。
不服输,决定了就专注,偶尔又孩子气——虽然只是非常非常少的时候。
他认为这是一见钟情,尽管来演艺圈并不全是为了李逾白,但如果他可以与李逾白一起携手走到最高峰……
搁在膝盖的手指往旁边蹭了蹭,贺濂七上八下地试探想要握李逾白,下一秒却被反手按在了温暖的掌心里。
他扭过头,闭着眼睛的那个人嘴角在笑。
“哎。”贺濂说,“怎么搞的?”
“我睡着了。”李逾白说,头一歪,靠到他的肩膀上。
第二天的彩排也很顺利,灯光和音响设备进行了模拟现场的调试。除了没换舞台妆,舞蹈动作的幅度稍小一些,其他都和正式演唱会无异。
远处看台上混进了几个粉丝,李逾白戴着眼镜,原本只是防止夜里散光严重,结果准确地捕捉到了可疑身影。他离贺濂稍微远了一点,但想了会儿,又觉得本无必要,于是不着痕迹地蹭过去,双手握住了贺濂的肩膀。
那人有点受惊,转过头用眼神询问他,李逾白摇头:“没事儿。”
顾随正在试钢琴,本来觉得实在不想再弹了,但后来他接了个电话,说爸妈要来看,没办法只能将老本行拿出来。
这次演唱会为了凑时长,什么丧心病狂的主意都落实到了流程中,比如顾随和江逐流要表演一首全场仅有的双人solo。消息估计今晚在网络上传开,李逾白不用看都知道随波逐流的CP粉会怎么发疯。
起先陈戈要排列组合,练习时间不够,后来交给了最默契的那两个人。
我和贺濂明明也很默契。李逾白不服气地想着,抓着贺濂肩膀的手紧了紧,被那人不耐烦地一巴掌拍在手背。
昨天的吻多少对他们有点影响,他没有表示,李逾白自己的考量复杂,大都还想着那个约定:不在演唱会前搞事,哪怕他觉得双箭头成真,答应了的事就得做到。否则发疯的不止是裴勉,还有被蒙在鼓里的经纪人。
他管这叫团魂责任心,FALL东山再起,对谁都不是坏事。
但贺濂好像有点儿躲他,却对他的亲密又不抗拒。李逾白短暂地觉得自己看不懂贺濂了,只想:等结束吧,结束就问清楚。
没有比这更煎熬的事了。
所以李逾白这次比谁都希望演唱会顺利地、盛大地收场,而他会在收场的第一秒,拦住贺濂,对他说:要不要在一起?
“行了,这边是阿白接上对吗?”裴勉拿着流程表,对话筒呼气,然后看过来。
李逾白收回他的绮思,放开贺濂走过去:“把我SOLO接在他俩后面是不是有点儿欺负人啊,这都在尖叫,谁还听嘛。”
他开着玩笑不往心里去,那边裴勉也笑:“让你第一个你又不同意。”
李逾白:“我尊老爱幼,并让小盒压轴,我做出巨大的牺牲了。”
被内涵了“老”的裴勉让他闭嘴:“赶紧选吧!”
时间关系,三选二的SOLO被压缩成了三选一,他的歌都是外文,表演好了会很出彩,陈戈放话说连通稿都替他写好了。
“嗯……哪首啊……”李逾白看向贺濂,对方接触到他的视线,僵硬地转身巡视场中忙碌搭建延伸台的工作人员。
“不知道啊,都可以。”他说。
话音刚落,裴勉用卷成一团的台本狠狠敲他的头。
李逾白轻呼:“痛!我随口一说,那就唱……”他收回目光,在裴勉凶神恶煞的肢体威胁里,所有的歌都转了一遍,准备好的两首好像都不太合适了,李逾白眼睛眨了眨,问:“乐队会弹《枯叶》吗?Ringo那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