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壑予背着小包,里面放有几件换洗衣物、一个压缩后的羽绒睡袋、感冒药等物品,他打开浏览过无数次的表格,今晚会在宗祠遇见易时。
根据易时的描述,当时他的情况糟糕,具体时间摸不准,只知道雨下得很大,天地间一片漆黑,细密雨幕如同银河倒灌,这在北方的冬天并不常见。
仔细回想,他和易时的数次见面都是下雨天,由此可以推断出水是他们彼此接触、穿越镜像世界的一个重要媒介。
旧宗祠还在前面一个山头,林壑予又爬了二十分钟的山路,不经意抬头,猛然发现头顶的天空产生变化——碧蓝晴空诡异地撕裂成两种状态,他的这一片是冉冉升起的朝阳,前方那一片则是电闪雷鸣,翻滚的乌云正在逐步吞噬大片白云。
来了。
易时已经遇到陈壑予,现在两个世界处在即将融合的交汇点,林壑予加快脚步,当他走到宗祠附近,头顶已经彻底被乌云覆盖,他摸出一枚硬币看了看,便推开破旧的木门走进去。
东西全部放在宗祠后面空置的房间里,林壑予正在收拾房间,一道响亮的雷声炸开,倾盆大雨噼里啪啦地倒下来。不过多久,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幕里找到浑身湿透的易时,脸庞在夜色里苍白透亮,脸上的疲惫和憔悴让人心疼。
先前还空无一人的破旧宗祠里出现火光,林壑予背着易时踏进去,一眼便认出少年时期的他也在这里躲雨。
“我带他去后面。”林壑予打声招呼,抱着易时去准备好的房间里,先把潮湿的衣服全部脱掉,用毛巾把湿漉漉的身体尽量擦干,再塞进睡袋里。
这一连串的折腾都没能把他弄醒,看样子的确是累极了。林壑予轻轻一笑,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临近深夜,雨终于停了。前厅的篝火烧得正旺,陈壑予蜷缩在干草堆上沉沉入睡,林壑予轻手轻脚带上木门,沿着泥泞山路下山。夜深人静,林家村一片寂静,他走到路边的电话亭,打电话给喻樰。
几声长音过后,电话被接起:“喂?”
“我是林壑予。”
喻樰一下子清醒,猛然坐起:“林壑予?!”
“嗯,不必惊讶。易时没事,现在很安全。”
闻言,喻樰紧绷了几天的神经骤然放松,肩头垮下,长长舒一口气。
听见这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林壑予感到奇怪:“易时之前没有找过你吗?以他的性子,肯定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找过,也说过他会失踪,还让我别担心。但没有真正确认他的安全之前,我怎么能放心?”喻樰抓了把短发,语气染上烦躁,“还有领导那边更难应付,再得不到消息的话我要被折磨致死。”
所以林壑予这一通电话,堪比雪中送炭,喻樰打开床头灯,拿出纸笔记录他提供的具体时间、地点:“嗯嗯,没问题,肯定准时抵达。那接到人之后呢?那要把他送去哪儿?”
“我家吧。”林壑予看向前方,“钥匙我会放在村头木匠家的邮箱里,你直接来拿就行。”
“……邮箱?”喻樰感觉不妥,“还是一个木匠家里,不会丢吗?”
“不会,他家邮箱没有锁,几年都不会打开一次,你来的话肯定能找到。”林壑予补充一句,“再叫上戚闻渔。”
“他?”喻樰的语气变得紧张,“易时受伤了?”
“嗯,枪伤。”
“……”喻樰更加烦躁了,不断捏眉心,“我知道,你不是不想保护好他,而是无法违抗命运。我会让戚闻渔过来,你放心,那家伙还是有点用处的,易时的伤肯定能处理好。”
“谢谢。”
闻言,喻樰轻叹:“不用和我道谢,别忘了,当年是你的一番话,我才会选择他,身为队长照顾他也是我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