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1,15:45,南宜市易时住处]
易时租的单身公寓和南宜市局隔了两条街,早晨步行过去也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当年盛煜安那小子头脑发热,一封情书逼得他搬出来独立,根本来不及精挑细选,匆匆忙忙随便找了一间拎包入住的公寓,一住就是六年,竟然一次都没换过房子。
房东是个和蔼的老大爷,偶尔送点瓜果蔬菜、米肉粮油,再和和气气地涨租。易时习惯稳定的生活环境,懒得为了两百块再找房子、搬家,折腾够呛,每次涨租都答应得相当爽快,加上职业优势,是大爷心里最优质房客。
电梯门一打开,易时就看见老大爷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袋冻饺子,和老伴儿在家包的,送一点给他尝尝。
换鞋进门后,林壑予笑道:“人缘不错,主动送东西的房东不多见。”
“……”易时提起饺子看了看,“又要涨房租了。”
难怪后来老大爷给他发信息提涨租的事,他还奇怪怎么这次没有前驱预告,敢情这袋饺子也是给他自己截胡了。
易时数了数饺子的个数,放进冰箱里,准备当做晚餐。下午四点还不到,窗外天色已经阴沉到屋子里需要开灯的地步,林壑予打量着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套间,除了必需的家具、电器以及日用品,能称之为杂物的就是架子上的书了,整间屋子收拾得过分干净、整齐、单调,打败全国90%以上单身男性。
屋子里只有一张椅子摆在书桌前,看来是没有请人来做客的打算。出于礼貌,林壑予拉开椅子,问了句“能坐吗”,易时说:“不行,你要坐就坐床上。”
然后林壑予就拽过去扑倒,易时抱着他的腰蜷在怀里,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响雷炸开,滂沱大雨打在玻璃上哗哗作响,雨点汇成水流,窗外挂起一道道小瀑布。
身下的棕垫硬邦邦,和睡在木板上没什么区别,林壑予的心却软得像棉花,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梳理枕在胸口的柔软黑发。明明天地间雷雨交加,他闭上眼,却感觉四周静到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小时候只要是你抱着我,我都能睡得很好。后来你不见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彻夜难眠,后来时间抹平记忆,虽然忘掉你,却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易时闭着眼,侧身靠在林壑予的胸膛,手臂松松挂在腰上,右腿曲起半个膝盖压着大腿,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姿态。
“小时候的事你记得多少?”
“全部都记得,从记事开始,怎么流浪、怎么骗人、怎么讨生活,全部都记得很清楚。”易时抬起头,下巴垫在他的胸口,眨眨眼,“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和栀子花没有在孤儿院待过,除了乞丐爷爷照顾我们,遇到的人对我们都不好。所以我从不相信有困难找警察,直到遇见你。”
林壑予无奈一笑:“当时怎么不说?”
“是我太自卑了,”易时下意识避开视线,“我感觉这段过去太不堪,怕遭到你的嫌弃。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想在你面前好好表现,所以阴暗面都害怕暴露出来。”
林壑予揉揉他的头发,心口丝丝疼痛。易时不幸的童年是一道小口子,他的出现像是纱布暂时抚平了这道伤口,后来的消失就是用一把刀将刚刚长出的新肉剜开,造成更大的伤口,让它变得鲜血淋漓。
他很清楚易时情感里的冷漠都是由他造成,这段创伤持续了二十年,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很想陪在身边看着易时长大,至少不会再养出一个冷气制造机。
“我从来没在意过你以前是什么样子,只希望你未来可以过得更好。当时……不对,应该是现在,并不是不想,而是我的条件的确没办法领养你。”林壑予的手指从黑发划到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如果是在学生时代,我还没有开始繁忙的工作,或许家里再添双筷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的意思是……和我一起长大?”易时握住他的手,“好啊,这样更不错。比起你收养我,一起长大的话会更容易在一起。”